青鋒出云
云臺山巔的云霧纏了楚青三百年。
他是師父撿來的嬰孩,睜眼便是漫山竹海與三尺青鋒,師父只教他練劍——劈云、斬霧、斷流,卻從不說山外有什么。直到師父坐化前塞給他半塊刻著“楚”字的玉佩,只道“下山看看”,楚青才背著劍匣,踩著云霧
劍鳴破樓
糖的甜意還在舌尖打轉(zhuǎn),楚青已抬手按住劍匣。方才那道陰鷙氣息并未遠去,反而像藤蔓般纏在街角酒樓上,帶著淬毒的惡意。
他邁開步子,草鞋踩過青石板路,無視周圍還在議論“鎮(zhèn)北侯公子”的人群,徑直走向那座掛著“醉仙樓”牌匾的酒樓。剛到門口,兩個膀大腰圓的伙計就橫臂攔?。骸澳膩淼囊靶∽樱繕巧习鼒隽?,滾遠點!”
楚青沒懂“包場”是什么意思,只覺這兩人氣息渾濁,手上沾著若有若無的血腥。他微微側(cè)身,指尖在伙計手臂上輕輕一拂——兩人只覺一股柔勁涌來,竟不由自主地朝兩側(cè)倒去,“咚”地撞在門框上,疼得齜牙咧嘴。
樓上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緊接著是女子的驚呼聲。楚青腳步不停,踏著樓梯往上走,每一步落下,木質(zhì)樓梯竟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到了二樓雅間門口,他抬手推開門,正看見三個黑衣人道士圍著一個穿素衣的少女,地上還躺著個昏迷的老仆。
為首的道士臉上有道刀疤,手里捏著個青銅小鼎,鼎中飄出淡紫色的煙:“蘇小姐,識相點就跟我們走,免得廢了你的‘靈根’。”
少女攥著個繡帕,眼底記是倔強:“我爹是蘇州知府,你們敢動我,朝廷不會放過你們!”
“朝廷?”刀疤道士嗤笑,“等你成了宗主的鼎爐,別說知府,就算是皇帝也救不了你!”說著手一揮,兩道黑氣就朝少女纏去。
楚青皺眉。他雖不懂“靈根”“鼎爐”,卻看不得人欺負弱女子。不等黑氣碰到少女,他已從劍匣中抽出半寸青鋒——只這半寸劍光,就如寒月破云,瞬間斬散了黑氣。
刀疤道士驚得后退一步,盯著楚青背上的劍匣:“你是哪個門派的?敢管我們‘玄陰宗’的事?”
“玄陰宗?”楚青搖頭,“沒聽過?!彼白吡藘刹剑噤h完全出鞘,劍身上流轉(zhuǎn)的寒光讓整個雅間都冷了幾分,“放開她,不然,劍不饒人。”
“找死!”刀疤道士從懷中摸出張黃符,往空中一拋,“天地陰煞,聽我號令——”
話沒說完,楚青已踏前一步。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只聽見“錚”的一聲劍鳴,黃符被劈成兩半,連帶著道士手中的青銅小鼎也裂成了碎片。道士口吐鮮血,倒飛出去,撞在墻上昏死過去。
另外兩個黑衣人見狀,轉(zhuǎn)身就要跳窗逃跑。楚青手腕一翻,青鋒脫手而出,化作兩道青光,分別釘在兩人腳邊的窗欞上。青光震顫,逼得兩人不敢動彈,渾身發(fā)抖。
少女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楚青,又驚又喜:“多謝……多謝公子相救!”
楚青收起劍,走到昏迷的老仆身邊,指尖在老仆人中穴一點。老仆悠悠轉(zhuǎn)醒,見自家小姐沒事,連忙爬起來道謝。楚青卻沒在意這些,目光落在地上青銅鼎的碎片上——碎片里殘留的陰煞之氣,竟和方才城門口那道黑影的氣息一模一樣。
“公子,”少女輕聲說,“這些玄陰宗的人,最近一直在抓有靈根的人,我爹正想辦法查他們的老巢……”
話沒說完,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是鎮(zhèn)北侯府侍衛(wèi)的呼喊:“奉侯爺之命,捉拿傷人刺客,封鎖酒樓!”
楚青走到窗邊,往下一看,只見街道上已圍記了持劍的侍衛(wèi),為首的正是方才被他教訓(xùn)的錦衣少年。少年指著酒樓,記臉怒容:“那小子就在上面,把他抓下來,打斷他的腿!”
少女臉色一白:“是鎮(zhèn)北侯的人!他們肯定是來抓你的,公子快從后窗逃吧!”
楚青卻搖搖頭,抬手摸了摸胸口發(fā)燙的玉佩。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青鋒,劍身上映出他清澈的眼眸——師父說過,劍要護善,也要斬惡。這侯府侍衛(wèi)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算不得“善”;玄陰宗害人,更是“惡”。
“逃?”楚青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卻又藏著三百年練劍的堅定,“我的劍,不逃?!?/p>
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青鋒在手中輕輕一振,劍鳴清越,竟壓過了樓下侍衛(wèi)的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