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她,她眼中閃爍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周瓊瑛望著他,一字一句:“你知道菜籽命嗎?”見他一臉茫然,她垂下眼眸,低聲補充,“女人菜籽命,撒肥地就旺,丟堿灘就亡?!?/p>
聽出這句話的惡毒之處,洛明明愣住,隨即搖頭:“種子能破土,是因為它本身就蓄著力?!?/p>
“本身就蓄著力…”她喃喃自語著,松開了他的手,終于滿意地閉上眼。
聽到她逐漸綿長的呼吸,洛明明站在床前,又看了她幾眼,才走出去。他將臥室門虛掩上一條縫隙,確保自己能聽到里面的動靜。
客廳里一片狼藉,晚餐的碗碟還堆在水槽里。他躡手躡腳地收拾起來,水流開到最小,嘩啦聲幾乎細不可聞。
接著在客衛(wèi)簡單地洗漱,冰涼的水拍在臉上,卻絲毫壓不下心頭翻涌的熱潮。做完這一切,他才裹著毯子,蜷縮在沙發(fā)上。
黑暗和寂靜降臨,直至此刻,心跳才后知后覺地開始擂鼓。他竟然,趁著簡老師出差,堂而皇之地住進了這間屬于他和她的房子里。他捂住臉,混合著隱秘的竊喜和羞愧,罪惡感燒得耳根都在發(fā)燙。
一個奇異的念頭鉆進腦海,他好像,沒有看到結(jié)婚照??蛷d的墻壁,玄關(guān)的柜子,甚至主臥的門廊,任何一張她和老師的親密合照,都沒出現(xiàn)在這個家里。
這一夜,周瓊瑛睡得異常沉實安穩(wěn),甚至是被透過窗簾縫隙頑強鉆進來的幾縷正午陽光喚醒的。
她緩緩睜開眼,頭不那么昏沉了,喉嚨雖然還有些干澀微痛,但那種刀割般的灼痛已經(jīng)快要消失,身體里那股沉重的滯澀也減輕了大半,久違的力氣正一點點回流。
她動了動,撐著坐起身,下意識地看向次臥緊閉的房門。昨晚的記憶涌入腦海,他小心翼翼擦拭她眼淚的指尖,他笨拙卻溫柔的擁抱,他哄孩子般讓她依靠的肩膀……以及,她讓他留了下來。
心情有些復(fù)雜,她竟然,在他面前哭成那樣,太失態(tài)了,也太不像她了。周瓊瑛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縫。
外面?zhèn)鱽黼[約的聲響和濃濃的飯菜香,她循著香味走到客廳與開放式廚房的交界處。洛明明背對著她,正站在料理臺前忙碌。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溫暖的金邊,連發(fā)梢都跳躍著細碎的光點。
似乎是感應(yīng)到身后人的注視,洛明明翻炒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轉(zhuǎn)過身來:“姐姐!您醒了!”
人已經(jīng)放下鍋鏟快步走了過來,自然地伸出手,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頭還暈不暈?嗓子還疼嗎?”
一連串問題噼里啪啦砸下來,周瓊瑛淡淡搖頭:“好多了?!?/p>
“那就好!”洛明明眼睛一亮,扶著她走到餐桌旁坐下,順手倒了杯溫水塞進她手里,“餓了吧?飯馬上就好!我燉了清淡的番茄牛腩,蒸了雞蛋羹,等下再炒個蝦仁就好!”
看著轉(zhuǎn)身回到廚房忙前忙后,像個小陀螺似的背影,周瓊瑛心一軟,端起水杯,小口啜飲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
一頓飯吃得安靜又溫馨。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洛明明絮絮叨叨說著話,聲音輕快。
“姐姐你看,”他用勺子舀起一塊燉得晶瑩剔透的牛筋,獻寶似的放進她碗里,“這牛腩燉得夠爛吧?牛筋都糯了!”
“我用工資給奇奇買了雙籃球鞋,他可嘚瑟了…還給妙妙買了條新裙子,她好喜歡…”
“哦對了,姐姐小區(qū)樓下的花壇里,開了一小片雛菊,黃燦燦的,可好看了……”
他比劃著,仿佛那不起眼的小花就在眼前綻放。
“還有啊!”他咽下一口飯,興致勃勃地規(guī)劃,“我發(fā)現(xiàn)新開了一家很好吃的生煎店,皮薄餡大底脆,等你病好了帶你去嘗嘗…”
周瓊瑛大多時候只是聽著,偶爾應(yīng)和兩句,碗里的食物被他不斷添滿,她竟也難得地吃完了大半。
(修羅場要來咯!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