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后,宋玉嫻先是問了簡逸幾句工作上的近況,語氣溫和。話題很快便如流水般,自然地轉(zhuǎn)向了周瓊瑛。
“瓊瑛啊,聽韻如說,你自己經(jīng)營公司?真是年輕有為。她端起青花瓷蓋碗,輕輕撇著浮沫,動作優(yōu)雅。
“家里父母身體都還好吧?是做什么的?老家…在山東哪里來著?”她的問題看似家常,語調(diào)也親切,但目光卻不著痕跡在她臉上掃視著。
“父母都是本分人,在老家做些小生意,身體都硬朗,勞您記掛了。”周瓊瑛聲音平穩(wěn),笑容溫婉,避重就輕。
隨即,她自然地轉(zhuǎn)移話題,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和熱忱:“倒是常聽簡逸提起您,說您以前唱的昆曲是一絕,行腔婉轉(zhuǎn),身段曼妙,可惜我沒什么藝術細胞,不然真想好好跟您學學呢?!?/p>
正在喝茶的簡逸一愣,他什么時候說過這些?
宋玉嫻聞言,眼中掠過一絲滿意,對她這份“知情識趣”還算受用。她放下茶碗,唇邊的笑意深了些:“哎呀,都是些老玩意兒了,現(xiàn)在年輕人誰還愛聽這個?你有這份心就很好了。”話雖如此,語氣里那份自矜卻藏不住。
“爸呢?”不想再聽這些打太極的話,簡逸開口。
見兩人還要打太極,簡逸適時開口:“爸呢?”
“你爸啊,一大早又跑去釣魚了,說今天天氣好,魚兒肯定上鉤?!碧岬秸煞?,宋玉嫻熱切了些,“他那個倔老頭子,讓他等等你們,非要趕早?!?/p>
周瓊瑛垂下眼簾,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心中自嘲地笑笑。結(jié)婚三個月,她第一次正式登門,公公就“恰好”不在,這輕視,還真是表現(xiàn)得直白又含蓄。
午餐是精致豐盛的家宴,菜式清淡雅致,擺盤如同宋玉嫻本人一樣講究。
“瓊瑛,快嘗嘗這松茸湯。云南那邊今早空運過來的鮮松茸,加了點金華火腿吊味兒,鮮得很,滋補著呢。”宋玉嫻優(yōu)雅地拿起湯勺,舀了一小碗乳白色的湯,輕輕推到周瓊瑛面前。
“謝謝媽,您費心了?!敝墉傜B忙雙手接過,她用小勺舀起一小口,湯汁濃郁鮮美,菌香四溢,確實是上好的食材。但她喝在嘴里,卻隱隱嘗到了一絲預兆的味道。
果然,湯碗剛放下,宋玉嫻便開口了,語氣依舊是溫溫柔柔的:“瓊瑛啊,女人呢,身體是根本。尤其是結(jié)了婚,更要懂得愛護自己,好好調(diào)養(yǎng)氣血,為以后打好基礎…”
她頓了頓,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周瓊瑛平坦的小腹,又轉(zhuǎn)向自己兒子:“你們倆年紀也都不小了,正是要孩子的好時候,早點生,身體恢復得快。給家里添個小寶貝,那才叫圓滿呢?!?/p>
來了!周瓊瑛有點想笑,她抬起眼,露出一絲羞澀,看向身旁的簡逸,眼神里滿是依賴。
簡逸正夾起一塊東星斑的肉,看到她這刻意的演技,嘴角抽了抽,還是開口:“媽,孩子的事情我們有規(guī)劃,不著急。”
“不著急?你們總說不著急!”宋玉嫻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小逸,你都三十出頭了!你爸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都上小學了。”
她把矛頭又轉(zhuǎn)向周瓊瑛,笑容重新堆起:“瓊瑛啊,我知道你開公司,事情多,忙得很。女人有自己的事業(yè),是好事,說明你能力強,獨立自主。不過呢…”
她話鋒一轉(zhuǎn):“這女人啊,到了一定階段,最重要的角色還是妻子,是母親。事業(yè)再成功,家庭圓滿、兒女繞膝,那才是真正的福氣?!?/p>
“媽說的是,我們會考慮的。”周瓊瑛攪動著碗中的湯,耐心聽訓,飯桌下卻不動聲色踹了簡逸一腳。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食不知味的飯,簡逸被一個工作電話叫進了書房。
周瓊瑛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宋玉嫻挽住了胳膊:“瓊瑛,來,到小茶室坐坐,咱們聊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