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面對
秋日傍晚的風總會吹來一陣桂花甜香,明月高懸,正是中秋好時節(jié),周瓊瑛卻覺得這甜膩的節(jié)日氛圍悶得她喘不過氣。
簡逸中午的航班飛去了蘇黎世,一個緊急的學術會議。他打來電話時,語氣帶著歉意:“瓊瑛,實在抱歉,蘇黎世這邊臨時有個非常重要的學術會議,中午的航班,我必須參加…家里那邊,辛苦你應付一下了。媽的話,聽聽就好,別太往心里去。”
周瓊瑛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對著藍牙耳機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一路平安,等你回來再算賬?!?/p>
“悉聽尊便?!焙喴葺p笑一聲,掛斷了電話。
是啊,連他都知道回他家是應付,當然,這個詞精準地概括了她接下來幾小時的境遇。
站在簡家的紅木大門前,周瓊瑛深吸了一口氣,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獨闖簡家。
“瓊瑛來了,”
宋玉嫻正坐在太師椅上,懷中抱著只雪白的小狗,眼睛盯著對面電視上咿咿呀呀的越劇。她終于轉過臉,在周瓊瑛身后掃了一眼,“小逸呢?沒跟你一起回來?”那只小狗也朝周瓊瑛吠了兩聲,聲音尖細。
“媽,中秋安康。簡逸臨時有個重要的學術會議,中午飛蘇黎世了,他說等他回來好好給您賠罪?!?/p>
周瓊瑛換上得體的微笑,將手中包裝精美的月餅禮盒和高檔滋補品遞給候在一旁的傭人。
“會議?又是會議!”
宋玉嫻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原本就只是浮在嘴角的那點笑意消失無蹤,“你們倆啊,一年到頭不是忙你那公司就是忙他那實驗室,這家還要不要了?”
說著,她瞥了眼周瓊瑛的小腹處:“結婚都一年多了,怎么還沒動靜?我的老姐妹都抱倆孫子了?!?/p>
“媽,孩子的事,急不來的,要看緣分?!敝墉傜鴱墓P里拿起一個橘子,剝好遞過去,她卻沒接。
“緣分?我看是你們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宋玉嫻顯然對這個回答極度不滿,“我托人從香港帶回來的那些補藥,你按時吃了嗎?還有,你們…那方面…頻率正常嗎?小逸是不是太忙了?你得多主動點?。 ?/p>
露骨的“關心”讓周瓊瑛胃里一陣翻騰,臉上也火辣辣的。電視里宛轉悠揚咿咿呀呀的唱腔,更顯得格外刺耳。
“大嫂,瓊瑛才剛進門,水都沒喝上一口呢,何必這么著急上火?!?/p>
一個略顯清冷又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單方面責難。
穿著灰色西裝套裙的中年女人從側廳走出來,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周瓊瑛總算松了口氣。簡家唯一待見她的,恐怕就只有簡逸的這個姑姑了。
面對這個說向來一不二的大法官小姑子,宋玉嫻語氣收斂了些,但不滿依舊寫在臉上:“我能不急嗎?你看看他們倆,一個比一個忙,心里哪有這個家?我們簡家有你一個…”
“時代不同了,大嫂?!?/p>
簡晨打斷她,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姿態(tài)優(yōu)雅地端起杯茶,目光淡淡掠過周瓊瑛有些蒼白的臉,“現(xiàn)在年輕人有自己的追求很正常,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就好,強求不來?!?/p>
周瓊瑛對她微微頷首,真誠地道:“謝謝姑姑?!边@位已經(jīng)快五十歲的姑姑,至今未育,更是在司法體系里位高權重,說實話,周瓊瑛很是敬佩她。
“謝什么,”
簡晨抿了口茶,語氣平淡,“我只是陳述事實,家庭的維系,并非只有子嗣一條路。不過瓊瑛,”她抬眼,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一絲審視,話鋒一轉,“我聽說你打算參與這次的市政綠化改造項目競標?”
“是的,姑姑?!敝墉傜念^微凜,面色也正式了幾分,“綠凈”項目體量很大,社會關注度高,如果能成功拿下,對潔瑩的品牌形象和后續(xù)發(fā)展都是重要的跳板。尤其…如果能有這樣一個標桿性的政企合作項目背書,對潔瑩未來籌劃上市,會多不少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