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白得刺眼的離婚協(xié)議書,最終沒有被簽下任何名字。
簡逸只是長久地盯著它,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燒穿。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边@句話像是一個突兀的休止符,又像是一種荒誕的妥協(xié)。仿佛在說,天塌下來,飯還是要吃的。
周瓊瑛嘆了口氣,蒸上那條因城門失火而被殃及的鱸魚。準(zhǔn)備開火炒菜時,簡逸上前一步,接過她手中的鍋鏟:“我來吧?!?/p>
唉,還生著病呢。
她也沒多糾纏,站在一旁指導(dǎo)著他下一步的動作:“油熱了,放肉絲?!?/p>
簡逸沉默地翻炒著,看著鍋中的洋蔥,也是他的妻子為另一個男人心疼落淚的罪魁禍?zhǔn)?,在高溫下慢慢變軟?/p>
這頓飯吃得異常沉默,兩人坐在長桌兩端。餐桌上那條蒸好的鱸魚,散發(fā)著本該誘人的香氣,此刻卻無人問津。
周瓊瑛面無表情地吃掉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飯,抬起眼,看向餐桌另一端的簡逸,突然低笑出聲:“簡逸,你不覺得很奇妙嗎?發(fā)生這種事,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里吃飯?!?/p>
心平氣和?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簡逸簡直要被她氣笑。他起身,狠狠奪過她手中空了的碗,走到水槽前,泄憤般大力洗刷起來,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周瓊瑛倚在柱子前,看他恨不得掐死手中的洗碗布。
終于,他擦干凈手,回眸對上她的視線,目光卻越過她的肩膀,投向身后的主臥,眸中翻涌著濃烈的情緒。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是主臥那張兩人無數(shù)次纏綿過的圓床。周瓊瑛心中一刺,他在懷疑,甚至可能在想象著,另一個人曾在這張屬于他們的床上留下什么不該有的痕跡。
“放心,”她自嘲一笑,“他昨晚睡的是沙發(fā)。”她是沒處理好這兩段關(guān)系,但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但這句解釋,聽在簡逸耳中,卻更像是一把撒在傷口上的鹽。怒火和質(zhì)問被強(qiáng)行壓下,他低低地“嗯”了一聲,沉默地走向了次臥。
第二天清晨,雨勢稍歇,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底色。
周瓊瑛醒來時,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她本以為會失眠,但沒想到昨晚睡得竟然意外的安穩(wěn)。
床頭柜上,整齊擺放著保溫杯和藥盒,顯然是簡逸上班前的手筆。
這算什么?周瓊瑛搖搖頭,按照劑量吃了藥,一時摸不準(zhǔn)他的心思。
與此同時,從簡逸踏入實驗室大門的那一刻起,洛明明就屏住了呼吸。
昨晚他離開后,幾乎徹夜未眠。試過給她發(fā)消息,她很晚才回復(fù),卻只說讓他安心。
可他如何能安心,他在心里預(yù)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被簡教授訓(xùn)斥,斥責(zé)他不知廉恥,忘恩負(fù)義;或者被勒令離開實驗室;甚至被直接踢出項目組。
他做好了承受一切怒火的準(zhǔn)備,這是他下定決心踏出那一步,將自己的心意和盤托出時,就應(yīng)該得到的懲罰。
但,一切都沒發(fā)生,簡逸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