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魏家以來,雖然有魏劭祖母的愛護,但小喬日常幾乎如履薄冰,察言觀色,小心應(yīng)對。喬家魏家天生地位的不對等和她嫁入魏家為婦的方式,決定了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也沒有底氣,能將自己放在了和魏劭同等的夫妻地位之上。
與其說是魏劭的妻,倒不如說是一個她需要完全壓抑天性去應(yīng)對周旋的上司。即便丈夫偶對她流露出了悅色,乃至和她床幃相戲這樣的親密時刻,于她內(nèi)心深處的某個角落里,總也有一道聲音在時時提醒,不可沉淪。
然而她終究也是肉胎凡身,難以定心定性,超脫一切。祖母若高山之德,引她衷心愛戴,丈夫魏劭雖時時不可理喻,然待她,終究也非絕情到底,相處久了,她不可能不帶出絲毫的感情。這才難免在試圖與他情感交流受挫之后,便生出了失落,乃至自疑的心思。
便如昨晚,她也知魏劭接連遭妻子被長兄覬覦,一波未平,繼而又不得不面對兄弟決裂的困境,情緒難免異常。以自己如今和他相交程度,他也不可能全都傾訴于己。又恰好自己過去,機緣巧合這才引他那樣對待。所以當(dāng)時雖然心中不愿,依然還是盡量配合于他。
只是過后他的反應(yīng)不在她的期待之內(nèi),所以那種失落再次朝她襲來,以致于心情惡劣,不愿直面。
但此刻,大喬這封猶如從天而降的書信,卻忽然令小喬精神大振。多日以來的自疑,乃至可笑的自哀,盡都退去。
魏喬兩家仇怨就擺在那里。她入魏家,頭尾還不到一年。如今的境況,比起前世的大喬,已經(jīng)不知道好了多少。
記得當(dāng)初剛出嫁時,她便告訴過自己,接下來的路必定會是艱難。
既早就有了這樣的認知,如今稍遇不順,便自憐自哀,不是作繭自縛,愚蠢之極,又是什么?
魏劭之可惡,她又不是
魏劭目不斜視到了徐夫人床前,俯身下去,詢問她今早的病情用藥。
一旁鐘媼代應(yīng),說老夫人前兩日的xiong悶頭疼已有所好轉(zhuǎn),早上也方吃過藥,稍晚會有醫(yī)士入府復(fù)診。
魏劭觀祖母氣色,看著確實精神還好,便轉(zhuǎn)頭向鐘媼道:“有勞阿姆費心?!?/p>
鐘媼微微笑道:“不敢居功。男君這幾日不在,女君早晚服侍老夫人于榻前,昨日煎藥都她親自在爐前守著。很是用心。”
小喬見他自入房后,這才抬起眼皮,看向了自己。
她對了眼他的目光,視線便投向床上的徐夫人。
徐夫人道:“我已爽利不少,你無需牽掛。衙署里既然事多,盡管忙去?!庇挚聪蛐?,微笑道,“這兩日你也跟著受累了,見你早上一來,張小臉兒便白白的,眼窩子也凹了些進去,想昨夜也未睡好。我這里暫且不用你了,你回去歇歇?!?/p>
小喬其實心里并不想走。
徐夫人病體沒痊愈前,她恨不得搬過來同住,早晚日夜守著才放心。只徐夫人都這樣開口了,今早精神看著也還好,自己若再堅持留下,未免刻意做孝之嫌。想了下,便道:“我并不累。多謝祖母的垂愛。如此我先回房了。等醫(yī)士到,孫媳婦再來?!闭f完便與魏劭并肩告辭。二人一走出房門,她雙目便望著前方,沒看邊上的魏劭,更沒像平日那樣等他先行,徑直朝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