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姨就坐在炕上,背對著我們,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手臂在機(jī)械地重復(fù)縫紉的動作。
油燈的光暈將她佝僂的影子投在土墻上,放大、扭曲,隨著針線的起落微微晃動。
那碗令人作嘔的湯還擺在桌上,漸漸凝出一層油膜。
我們?nèi)私粨Q了一個眼神。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朝門口微微偏頭。老榮如蒙大赦,立刻踮著腳尖,做賊似的往外挪。
蘇婉清也趕緊起身,緊緊跟著。
掀開門簾,跨出屋門,冰涼的夜空氣涌入肺腑,才感覺稍微活過來一點(diǎn)。
院子里的老槐樹靜立無聲,仿佛剛才窗外那驚鴻一瞥的黑影只是集體幻覺。
我們不敢停留,幾乎是屏著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溜出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小院。
直到重新站在村子死寂的小路上,三人才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后背都已被冷汗浸濕。
“媽呀……嚇?biāo)牢伊恕崩蠘s扶著膝蓋,大口喘氣,“那老太太絕對不正常!還有窗外那東西……到底是什么鬼?”
“不知道,”我搖頭,目光投向村子中央那片黑暗,“但藍(lán)姨很怕它?!?/p>
蘇婉清驚魂未定,聲音發(fā)顫:“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離開嗎?”
“來都來了?!蔽铱粗诎抵写迓淠:妮喞?,“去神臺那邊看看?!?/p>
“現(xiàn)在?”老榮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又趕緊壓下去,“哥!那老太太剛讓我們天亮滾蛋!這黑燈瞎火的……”
“正因?yàn)楹跓粝够?,才不容易被注意?!蔽掖驍嗨皠偛诺幕鸲褢?yīng)該還沒完全滅,或許能發(fā)現(xiàn)點(diǎn)什么。
而且,”我頓了頓,“那個黑影,似乎也不想被藍(lán)姨發(fā)現(xiàn)。”
這話讓老榮和蘇婉清都打了個寒顫。
最終,還是對真相和生存的渴望壓過了恐懼。我們借著微弱的月光,再次小心翼翼地朝著村子中心摸去。
越靠近中心,那股甜膩腥氣混雜著草藥和燒焦物的味道就越明顯。
空地中央,藍(lán)姨之前點(diǎn)燃的那堆火已經(jīng)基本熄滅,只剩下一點(diǎn)暗紅色的余燼在夜風(fēng)中明明滅滅,像一只窺伺的眼睛。
石臺孤零零地矗立在黑暗中,比遠(yuǎn)處看更顯高大和粗糙。臺子上空空蕩蕩,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我示意老榮和蘇婉清在邊緣警戒,自己則緩緩靠近石臺。
離得近了,能更清晰地看到石臺的材質(zhì)并非普通的山石。
而是一種顏色暗沉、帶著細(xì)微孔隙的巖石,觸手冰涼,甚至在夏夜也透著一股滲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