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下,王姐麻利地遞過菜單。陳秋銘也沒細(xì)看,隨口點了一些經(jīng)典的烤串和涼菜,又對王姐說:“先來兩箱啤酒吧,涼的。”
王姐愣了一下,看看陳秋銘,又看看看起來年紀(jì)不大、表情酷酷的李一澤,遲疑道:“陳老師,這……兩箱?您二位……”
“沒事,王姐,喝不了存著?!标惽镢懶Φ?。
王姐也不再勸,爽快應(yīng)道:“得嘞!馬上就好!送您一盤毛豆一盤花生米,算我歡迎陳老師榮歸故里!”說完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去張羅了。
包間里暫時安靜下來,只有外面隱約傳來的喧鬧聲。啤酒和小菜很快端了上來。陳秋銘用開瓶器熟練地打開兩瓶啤酒,遞給李一澤一瓶,自己拿起一瓶,輕輕和他碰了一下:“來,先走一個。”
冰涼的啤酒下肚,帶走了一些疲憊和燥熱。陳秋銘剝著毛豆,看似隨意地問道:“我記得你家是……揚(yáng)曲的?離龍城不算遠(yuǎn)的一個縣城?!?/p>
李一澤點點頭,拿起一根羊肉串,低聲道:“嗯,揚(yáng)曲的。其實……也不是縣城,是揚(yáng)曲下面一個小村子的?!彼恼Z氣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
陳秋銘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和地說:“地方小不小,村子不村子,不重要。人不能被出身和地方局限住。英雄不問出處。”
李一澤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沉默了片刻。酒精似乎軟化了他平日里堅硬的外殼,也或許是陳秋銘營造的這種坦誠而不帶評判的氛圍讓他感到安全。他喝了一大口酒,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緩緩開口:“陳老師……其實我的檔案,您應(yīng)該也看過一些。我家里的情況……是有點復(fù)雜。”
陳秋銘點點頭,沒有打斷,只是安靜地聽著,用眼神鼓勵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從小就在農(nóng)村長大,”李一澤的聲音低沉,目光落在桌面的某一點,仿佛在回溯遙遠(yuǎn)的過去,“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出去打工了,一年也回不來一兩次。我是奶奶帶大的?!?/p>
他頓了頓,又灌了一口酒,似乎在積蓄勇氣:“后來,大概我上初中的時候吧……他們離婚了。我媽……改嫁到隔壁鎮(zhèn)子了,那家人條件也不好,基本上……也就顧不上我了。我爸一個人在外面打工,掙錢養(yǎng)活自己,還得寄錢回來養(yǎng)我,贍養(yǎng)奶奶……挺難的?!?/p>
他的話語很簡潔,沒有過多的渲染,但那種刻在成長經(jīng)歷里的孤獨(dú)、缺失和沉重感,卻清晰地傳遞出來。
陳秋銘默默地聽著,心中了然。他之前從檔案和日常觀察中猜到一些,但親耳聽到李一澤平靜的敘述,感受更深。他輕輕嘆了口氣:“怪不得……你這性格,看起來又冷又倔,好像對什么都不在乎,其實……是這么來的。是一種自我保護(hù)吧?”
李一澤猛地抬起頭,看了陳秋銘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被說中心事的震動,隨即又飛快地垂下眼簾,默認(rè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