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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返?，嵤?/p>

后半夜一點，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個夜晚。

陳秋銘正在老家那鋪著老舊印花床單的炕上酣睡。窗外月華如水，萬籟俱寂，只有偶爾幾聲蟲鳴和遠(yuǎn)處隱約的犬吠。他睡得很沉，夢里似乎還是那片熟悉的榆樹林和奶奶搟面的身影。

突然，一陣急促而持久的手機(jī)鈴聲撕裂了這片寧靜。

陳秋銘猛地驚醒，心臟怦怦直跳，睡意瞬間被驅(qū)散大半。他摸索著抓過枕邊的手機(jī)，刺眼的屏幕光讓他瞇起了眼——是段雪平。

段雪平是四班中秋留校學(xué)生的總負(fù)責(zé)人。在這個時間點打來電話……陳秋銘的心往下一沉，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喂，雪平？”他的聲音還帶著剛醒來的沙啞。

“陳老師，”電話那頭，段雪平的聲音聽起來還算鎮(zhèn)定，但語速比平時稍快，“抱歉這么晚打擾您。剛剛男生宿舍這邊發(fā)生了一點沖突，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平息了，您別擔(dān)心?！?/p>

“沖突？怎么回事？有人受傷嗎？”陳秋銘徹底清醒了，坐起身來。

“沒有沒有，沒人受傷?！倍窝┢节s緊解釋，“是樸宇、新文理和梁薄他們?nèi)齻€。樸宇不是他們宿舍的，晚上跑過去和新文理一起打游戲，到了后半夜聲音太大，把已經(jīng)睡著的梁薄吵醒了。梁薄讓他們小點聲，兩邊語氣都不太好，就吵了起來，后來有點推搡。我和典晨陽，還有隔壁幾個同學(xué)聽到動靜過來，把他們勸開了?，F(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都回自己床鋪了?！?/p>

陳秋銘松了口氣，身體微微放松下來，靠在了炕頭的墻壁上。還好，只是學(xué)生間的小摩擦。

“你處理得很好，雪平?！彼隙ǖ溃胺浅＜皶r，也很有分寸。今晚就先這樣，你看住他們，確保別再起沖突。具體的情況，等我明天回去再處理?！?/p>

“好的，陳老師。您放心休息吧?！倍窝┢綉?yīng)道。

掛了電話，陳秋銘卻再也睡不著了。手機(jī)屏幕的光暗下去，房間里重新被黑暗和寂靜籠罩，但他的思緒卻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波瀾四起。樸宇、新文理、梁薄……他們的臉龐在腦海中一一閃過。雖然段雪平說事情已經(jīng)平息，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想象當(dāng)時的場景，揣測沖突的根源，思考著回去后該如何妥善處理才能既解決問題又不傷害任何一方的自尊。還有那些留校的其他孩子，這個中秋之夜，他們過得怎么樣？是否想家？

窗外，月亮漸漸西沉，清輝透過窗欞，在炕席上投下模糊的光影。陳秋銘睜著眼，直到天際泛起微弱的晨曦，才又迷迷糊糊地淺睡過去。

中午，陽光明媚。奶奶知道孫子下午就要走，特地包了他最愛吃的韭菜雞蛋餡餃子。面皮搟得薄薄的，餡料拌得香噴噴，還記得陳秋銘吃餃子有個獨特的喜好——要蘸芥末油。老人家特意去村里小賣部買了一瓶新的芥末油。

“快，秋銘，多吃點！回城里就吃不上奶奶包的餃子了！”奶奶把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推到他面前，眼里滿是慈愛和不舍。

陳秋銘夾起一個餃子，蘸了點碟子里嗆鼻的芥末油，送進(jìn)嘴里。熟悉的味道瞬間引爆了味蕾，是記憶里最深處的家的味道。他胃口大開，一連吃了兩大盤，吃得鼻尖冒汗，連連夸贊：“好吃！真好吃！還是奶奶包的餃子最香！”

奶奶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皺紋里都洋溢著滿足。

吃過午飯，陳秋銘開始收拾簡單的行裝。奶奶在一旁看著，不停地往他背包側(cè)袋里塞核桃奶、煮雞蛋，“路上吃，路上吃。”最后，又執(zhí)意塞進(jìn)去兩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念叨著：“平平安安，平平安安?！?/p>

離別總是帶著傷感。再次坐上搖搖晃晃的鄉(xiāng)村班車，看著窗外熟悉的村莊田野漸漸遠(yuǎn)去，陳秋銘心里滿是不舍。奶奶站在路口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視野盡頭。他又換乘那輛綠色的老舊小巴，來到林縣南站，登上了返回龍城的高鐵。

列車飛馳，窗外的景色由廣闊的農(nóng)田變?yōu)槊芗臉怯?。離家鄉(xiāng)越來越遠(yuǎn)，但離另一群讓他牽掛的人越來越近。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金葉子、祁淇、鄭燚那些活潑可愛的學(xué)生，想到那個充滿挑戰(zhàn)也充滿活力的校園，他心中的離愁漸漸被一種隱隱的期待所取代。

他拿出手機(jī)，對著車窗外飛速后退的故鄉(xiāng)景色拍了一張照片，發(fā)到朋友圈，配文：“再見時已是漫天銀裝素裹?！?/p>

很快，評論區(qū)就被他的學(xué)生們“攻陷”了。

金葉子：老師一路平安！

祁淇：老師快回來！想你了?。。?/p>

鄭燚：期待明天課堂相見。

林曉安：銘哥！龍城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