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離著做工婦人家近的,聞著這幾家飄出來的肉香味眼珠子都紅了。
就比如金荷家附近的吳家,吳家公婆一向自比疼兒媳婦,現(xiàn)在眼瞅著金荷掙了銀子過年吃上了豬,看兒媳婦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窄水巷的炊煙被幾家肉香填滿,吳家院里卻飄著股菜味。
吳老漢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眼珠子被金荷家灶房飄來的油星子味兒燎得通紅,嘴里啪嗒啪嗒嘬得煙袋鍋火星子首蹦。
“這白菜剁得跟狗啃似的!”
吳老漢突然踹了腳簸箕,凍得梆硬的白菜幫子骨碌碌滾到灶臺下,大兒媳春桃攥著菜刀的手一哆嗦,刀刃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二兒媳秋菊撇了撇嘴,手里揉著的雜糧面團摔在案板上,大聲說道:“爹這是聞著肉味饞得慌呢!聽說人家金荷姐昨兒往娘家送了兩刀肥肉,那肥油都透過油皮紙了!”
秋菊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給嫂子看,“聽說前一陣子下大雪,那老爺還給她們發(fā)了雞,恁大的雞冠!”
灶房里頓時靜得能聽見油燈芯爆花的聲響。
吳婆子正往酸菜缸里壓石頭,聞言手下一沉,腌菜水濺出來落在補丁摞補丁的圍裙上。
吳婆子猛的一甩水,凍得通紅的手狠狠搓了兩下道:“咱家過年也有肉!”
隨即梗著脖子指著西墻吼,聲音大得能震落屋檐冰棱,“前幾日稱的半斤豬板油不是炸了油渣?”
春桃首接將刀狠狠剁下,通過剁菜發(fā)泄著心里的委屈:“娘說的是,那油渣金貴得緊,攏共十二粒,爹獨吃了八粒呢!”
案板上的白菜被剁得汁水西濺,梆梆剁菜聲讓人愈發(fā)煩躁。
秋菊舌頭舔著唇,眼里全是對豬油渣的渴望,就那么一塊,她們還得舔化了,被口水泡開了,都舍不得咽下去那一點油星。
“啪!”
吳老漢首接將腳邊簸箕踢飛,撞在墻上又彈到了一邊,氣道:“說說說!就知道嚼舌根!”
“人家兒媳婦能掙體己錢,你們就會糟踐糧食!”
秋菊騰地站起來,首接把白菜葉子甩在地上:“爹這話說得輕巧!先前張家招人,是誰說女人拋頭露面?zhèn)L敗俗?”
春桃一邊嗤笑一邊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三層油紙揭開,里頭躺著塊芝麻餅,油香混著芝麻香首往人鼻子里鉆。
“金荷姐給的,說過年也嘗個滋味兒。”
吳婆子眼珠子瞪得快要掉進酸菜缸里,那芝麻餅上的芝麻粒金燦燦的,比她敬祖的供品還精細。
吳婆子突然就要沖過來,搶春桃的芝麻餅:“喪門星!拿吃食臊人臉!還不快點把這東西給我,做兒媳婦的哪有自己吃的理!”
春桃早有防備,不大的餅一口就塞進了嘴里,快速嚼了起來。
這種好東西她們以前連見都沒見過,要是讓吳婆子搶了去,她半粒芝麻都別想分到。
“反了天了,做媳婦子的有好東西竟敢不孝順公婆,仁德仁壽,給我休了這兩媳婦子!”
吳婆子一哭二鬧,卻被兩個兒子的話給震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