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城東北角,與主街的喧囂隔著半道土墻,無量觀便靜立在此。這處院落原是某教派的府邸,解散后經(jīng)簡單修繕,褪去了舊日光景,卻添了幾分清寂的莊嚴——檐角新漆的朱砂尚未干透,映著青灰瓦頂,倒有了些出世的肅穆。
只是除了偶爾有三兩個香客提著酥油來參拜,院內(nèi)多數(shù)時候靜得能聽見風(fēng)掃落葉的聲響。香爐里的煙總也燒不旺,細細一縷斜斜飄向天空,像這觀宇的香火般,在扎西城的寒風(fēng)里透著幾分單薄。
無量觀最深處的三清殿后房暖閣,炭火燒得正旺,驅(qū)散了殿外的寒氣。三位神色肅穆的教徒圍坐品茶,茶煙裊裊纏上梁間。
“天宗道長真乃神人!”一人撫掌贊嘆。
“阿彌陀佛!“另一人合十頷首,”想不到我們當(dāng)初在南蠻大陸招募信徒的方式被天宗道長這么一修改,居然事半功倍!老衲也佩服的五體投地!”
“慧覺!你這個動輒念佛號的習(xí)慣得改,當(dāng)心露了馬腳?!?/p>
“完顏教主說的是,貧僧謹記。”慧覺忙應(yīng)道。
“二位大哥!”就在兩人還在感慨之際,旁側(cè)的年輕人忽然開口,語氣帶著遲疑,“我們這般布教,是不是……太坑了些?”
“哈哈哈哈!”完顏昊轉(zhuǎn)向慧覺大笑,“東方少教主的心智還是頗為善良的!”
原來暖閣內(nèi)的三人正是完顏昊,慧覺大師還有東方冷。
“我可不善良!我也是個狠角色!”東方冷一聽受到了鄙視,便斂了神色,立馬揚聲道:“只是小弟覺得既然是傳教,最主要的還是用教義深入人心,方為正道!”
“教義?”完顏昊輕嗤一聲,指尖叩著茶盞,“教義能填飽肚子么?”
慧覺看著東方冷清澈的眼神,也是輕輕一笑,然后開口解釋道:
“東方少教主,宗教其實本就是治理百姓的一種工具,如果在太平盛世,確實可以通過教義讓百姓與人為善,廣收信徒,穩(wěn)固人心。
但是如今的東域,大部分人連口飽飯都吃不到,你跟他們談教義又有何用?你給他們念那么多經(jīng)文還不如給他們一個羊腿實在!”
“不錯!所謂有奶便是娘!你喂飽了他們,他們搶著來信仰你!”完顏昊搓了搓下巴繼續(xù)說道:“本地那兩個宗教太過于野蠻,就知道用暴力壓榨那些百姓,這種方式早晚得玩完!不久,這扎西城就是我們的了!”
完顏昊指尖捻著茶盞邊緣,眼底漾著志在必得的笑意?;塾X大師雖垂著眼簾,嘴角卻微微揚起,轉(zhuǎn)動念珠的手指都帶著幾分輕快。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心照不宣的滿意——天宗讓他們來東域,實在太對了。這片土地仿佛天生為他們準備,傳教時竟如有神助,無論是拉攏信眾還是鋪開局面,都順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想到本地那些教派,一個個只會舞刀弄棒,一個滿腦子蠻不講理,偏生把信徒逼得怨聲載道。這般同行在前頭“襯托”著,更顯得他們的手段圓融高明。
“說到底,還是少教主選的地方好?!被塾X大師轉(zhuǎn)頭看向東方冷,語氣里滿是贊許。
被這般夸贊,東方冷頓時挺直了腰板,聲音也亮了幾分:“當(dāng)初我就勸過靈滿教,該往北部這片地界拓一拓。可他們鼠目寸光,說什么北邊人稀地瘠,硬是把我的提議駁回了!”說到這兒,他眉頭擰起,滿是不甘,“兩位大哥評評理,這東域哪里不是苦地?偏說北邊貧瘠!”
完顏昊與慧覺聽了,只是相視一笑,眼里卻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