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長這位舊識些許,因此便像半個兄長一樣勸:“阿遠,阿遠!哎喲,行了,醫(yī)生都要過來了,你還打算掛多少彩?仔細回去都見不了人了!”
跟他一塊兒拉人的還有他舊識的下屬,說是下屬,大約也有床伴一類的要務,動作間檀云州匆匆瞟了他一眼,沒來由覺得奇怪,但很快這個念頭便被拋到腦后去了。即使又被架開,他的舊識仍然神情譏諷面帶冷笑,檀云州極少見他這么直白地表露對一個人的厭惡,心下驚詫,又趕緊說:“阿遠,老三年輕,做事情難免急躁,火氣上頭糊涂了才跟你動的手,你一個快四十的人了計較什么呢?!”
“……有的是我該計較的地方!”他的舊識冷聲說。
這話叫檀云州又聽得糊涂。但他們過去再有深仇大恨也不重要了,檀云州此刻只想雙方能夠息事寧人順利退場,因此他立刻將那小后生搬了出來:“差不多得了阿遠,既然你們都不說,那我也不多問,但你聽我一句勸,今天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貴客,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年輕人有錯你就多擔待些……喏,瞧見沒?那邊那位,老三家里的,你也打過照面,小后生,知情知趣,想替老三來給你賠禮道歉了,問你允不允呢?!?/p>
檀云州面兒上正經(jīng)八百勸著,心里卻沒什么底氣,到底陌生,他不信一面之緣便能夠消解恩怨。他做好了被舊識無情拒絕的準備,也迅速打好了更加委婉和氣的腹稿,但很意外的,當他代小后生提出請求之后,不用多少時間,他的舊識就像一盆突然被人澆了冷水的火炭,滋啦一聲卸了半身的氣勢,那繃得緊實僵硬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了。
他幽幽吁出了一口氣,好半晌,終于轉頭看向了檀云州。
“……誰?”他問。
檀云州說:“老三家那個!你今天才見過的!”
他的舊識拉著老長一張臉,沒頭沒尾的,又問到底是誰。
明知故問!檀云州急得壓不住嗓子:“寧家那小少爺!寧予杭他親弟!”
他的舊識不說話了。
檀云州以為他過眼即忘,扭頭便要指,可他的舊識沒瞧人,只掙開了周身的束縛,理平袖子,說,讓他過來。
語氣是生硬的,可答應的速度倒算快了。檀云州見他一下子服帖下來,驚訝得不得了。見了鬼了這是,他咂舌,自己折騰得快要七竅生煙了都不管用,怎么一個不相干的小后生輕輕松松就捏住了這笑面虎的軟肋?!難不成這里頭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他在心里叫苦連天,又忙不迭散了周圍的人,招手示意那小后生過來。
小后生對這結果似乎不意外,乖乖巧巧便來了,只是他一動,那頭的沈家老三立時就不樂意了,人還沒到跟前兒,他像頭獅子似的掀翻了安保,氣沖沖便要截人。檀云州怕他怒火中燒牽連無辜,松了這頭便又要去勸,只是還沒挪腳,那小后生自己先機靈地擋了一記,抬手摁住了對方不讓亂來。
場面有些荒唐,先前四五個安保都架得吃力的人,小后生只消一攔便攔下了。那只抵在沈家老三xiong口的右手像是使了巧勁兒,又有如符咒一般,叫沈家老三霎時動都動不得,只能捏著拳頭把牙咬得咯咯響。
“好了,”檀云州看見那小后生摸了摸沈家老三的臉,說:“別生氣了。”
沈家老三低了頭,眼里還干燒著兩把火,雖然沒了剛才那兇殘得要吃人的模樣,但顯然還是不肯罷休。
小后生沒在意,軟軟批評道:“剛見面就動手,沒禮貌?!?/p>
沈家老三還是咬牙,好半晌,硬生生從牙縫里擠出話來:“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