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罪臣之女……”他的聲音很輕,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懼。
“一個連家都已敗落的女人,如何能與朕的孫女,與我大明的皇家血脈相提并論?!”
“李子城,你以為朕是在同你商量嗎?!”
“朕是在給你一個選擇!一個讓你徹底擺脫泥潭,一步登天的機會!而你卻用一個罪臣之女來搪塞朕,你這是在打朕的臉!”
“轟!”
朱棣一掌拍在御案上,那堅硬的黃花梨木御案,發(fā)出一聲巨響!
“陛下息怒!”朱高熾和朱瞻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嚇得渾身發(fā)抖。
帝王之怒,伏尸百萬!他們毫不懷疑,下一刻,這個剛剛立下不世之功的年輕人,就會被拖出去,剁成肉泥!
然而,就在這片足以將鋼鐵都融化的怒火中央,李子城卻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悔恨,只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
他迎著朱棣那雙仿佛要噴出火來的眼睛,用一種清晰無比,卻又讓在場所有人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臣若受了這門婚事,今日的李子城,便是明日的……紀(jì)綱?!?/p>
那句話,很輕。
輕得像一片羽毛,飄落在死寂的暖閣之中。
“因為臣若受了這門婚事,今日的李子城,便是明日的……紀(jì)綱?!?/p>
然而,這片羽毛,卻比泰山更重!
它砸碎了暖閣內(nèi)最后一絲轉(zhuǎn)圜的余地,砸碎了太子朱高熾眼中最后的僥幸,砸碎了御座之上,永樂大帝朱棣臉上那最后一抹僵硬的笑容。
“轟!”
朱棣一掌拍在御案上的聲音,才仿佛在此刻真正響起,余音震蕩,嗡嗡不絕。
他臉上的陰沉,在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可怕的,火山熔巖被寒冰凍結(jié)后的死寂。他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里,剛剛還燃燒著的帝王怒火,此刻盡數(shù)化為了冰冷的、實質(zhì)般的殺機!
他緩緩地,從那張黃花梨木的御案后站了起來。
那高大的身影,在孤零零的宮燈照耀下,投下了一片巨大而猙獰的陰影,如同從九幽地府里爬出的神魔,將跪在地上的三個人,完全籠罩。
“好……好一個李子城?!敝扉Φ穆曇?,低沉得仿佛在磨牙,“你這是在教朕……如何做皇帝嗎?”
暖閣內(nèi)的空氣,粘稠得如同水銀,壓得人喘不過氣。
朱高熾肥胖的身體抖如篩糠,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恐懼,讓他連抬頭求情的勇氣都喪失了。
年少的朱瞻基,亦是臉色煞白,緊緊抿著嘴唇,額頭上滲出了細(xì)密的冷汗。
他從未見過如此盛怒的皇爺爺。
那不是在奉天殿上,面對滿朝文武的威嚴(yán),而是在這密閉空間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猛虎,即將擇人而噬的暴戾!
然而,在那片能將鋼鐵都碾碎的恐怖威壓中心,李子城卻緩緩?fù)χ绷搜鼦U。
他抬起頭,迎著朱棣那雙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眼睛,平靜地說道:“陛下,臣不敢冒犯天威。臣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