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臨水的軒窗邊,翻看著各地掌柜送來的信報(bào)。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自身后伸來,抽走了我手中的信紙。
“歇會(huì)兒。”沈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滿,“都看了一上午了。”
他不知何時(shí)進(jìn)來的,已換下朝服,穿著月白色的常服,身姿挺拔。左臂動(dòng)作間依舊有些微的不自然,但氣色已大好。
“你怎么回來了?”我抬眼看他,“不是說今日要去巡撫衙門議事?”
“議完了?!彼麡O其自然地在我身旁坐下,拿起我喝了一半的茶,毫不避諱地飲了一口,“那點(diǎn)小事,也值得耽擱半日?”
他如今雖不再攝政,但掛著帝師和一等公的虛銜,在江南督辦漕運(yùn)鹽務(wù),依舊位高權(quán)重。只是眉宇間那常年縈繞的陰郁和沉重,早已被一種舒展的平和取代。
“少喝我的茶。”我伸手去奪茶杯。
他手腕一翻,輕松躲過,順勢(shì)握住了我的手。
指尖溫?zé)岬谋±O,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背。
“阿蕪,”他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溫柔,“城西新開了家淮揚(yáng)菜館子,據(jù)說師傅是宮里退下來的御廚,帶你去嘗嘗?”
“不去。”我抽回手,故意板起臉,“鋪?zhàn)永镆欢咽?。?/p>
“鋪?zhàn)拥氖陆唤o陳掌柜?!彼挥煞终f,拉著我起身,“你的事,是陪我用飯?!?/p>
被他半拉半拽地出了門。
馬車駛過青石板路。
窗外,是熟悉的江南春景。
小橋流水,粉墻黛瓦。
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
他握著我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指間的溫度,熨帖而踏實(shí)。
馬車在一座清雅的三層小樓前停下。
“漱玉居”。
果然是新開的,門面雅致。
剛踏入大堂,掌柜便滿臉堆笑地迎上來,畢恭畢敬:“給公爺、夫人請(qǐng)安!雅間已備好,請(qǐng)隨小的來!”
夫人?
我腳步一頓,側(cè)頭看向沈燼。
他面色如常,只唇角微微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牽著我的手,徑直走向樓上最清凈的臨河雅間。
席間菜肴精致。
一道蟹粉獅子頭,鮮香嫩滑。
他仔細(xì)地將最嫩的部分舀到我碗里。
“嘗嘗這個(gè),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