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6頁）

在這里，我就是沈蕪。

沈家商行真正的掌舵人。

我每日早起，看各處掌柜送來的賬冊。

午后，有時去自家的綢緞莊看看新到的料子，有時去茶樓聽聽評彈，或者乘著小船，沿著河道，慢悠悠地巡視自家的米倉、貨棧。

生意蒸蒸日上。

陳掌柜捋著胡子笑：“東家，您一來，咱們這江南的生意，活像枯木逢了春！連帶著運河上的船，都比往年多了三成！”

他說的運河船多，并非虛言。

自從我南下，沈家商船在運河上，幾乎再未受過刁難。

一路暢通無阻。

連那些慣會敲竹杠的漕丁小吏，見了沈家的旗號，都客氣三分。

起初，我以為是銀子打點到位。

后來才隱約聽說，是上面有人發(fā)了話。

我聽了，只淡淡一笑。

繼續(xù)撥我的算盤。

日子久了，連這點漣漪也漸漸平息。

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聽著窗外潺潺雨聲時，會想起那支摔碎的玉簪。

想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想起那句冰冷的“義妹”。

還有最后分別時，他眼中那深重的痛楚。

心口某個角落，會泛起一絲遲來的、細(xì)細(xì)密密的疼。

但也只是疼一下。

很快就被江南溫軟的風(fēng)吹散了。

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

雨下得極大。

豆大的雨點砸在瓦片上，噼啪作響，匯成一片轟鳴。

風(fēng)卷著雨氣，從窗縫里鉆進來，帶著濕冷的寒意。

我正對著一盞孤燈，核對著米行下半年的預(yù)算。

算盤珠子清脆的聲響，蓋過了窗外的風(fēng)雨。

“叩、叩叩。”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不急不緩，卻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