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下意識看了眼他們,又很快收回目光,把視線轉(zhuǎn)移到地上。
兩人短暫地對視了眼,男人也沒覺得冒犯,相反,他聲音有些哽咽,可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很久,找不到人傾訴,俞秋看他的那一眼讓他這個晚上有了個可以宣泄的地方,三十幾歲的男人語無倫次地開口,“孩子他媽也在醫(yī)院呢,卵巢癌,前幾天剛做好手術(shù),還好是良性的,醫(yī)生說只要半年復查一次就好?!?/p>
“只是孩子腎衰竭,才那么小就要遭那么多的罪?!?/p>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的情緒快要繃不住了,俞秋看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都會過去的?!?/p>
快要到二樓了,男人深吸了口氣,背著孩子把眼淚擦掉,應聲,“嗯,讓你見笑話了?!?/p>
俞秋搖頭,站在電梯里看兩人離開。
四五歲的小孩兒還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對話,只知道他的爸爸很難過,所以他也沒哭了,乖乖地把頭枕在男人的肩上。
他看著俞秋,俞秋笑了笑,揮手和他告別。
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電梯門重新關(guān)上。
晚上十點的醫(yī)院能看見很多東西,醫(yī)院門診大堂的排椅上有不少病人家屬,有相互依偎著的父母,也有年過幾旬,頭發(fā)早就花白的爺爺和奶奶,而這是深夜醫(yī)院里最常見的場景,俞秋看過很多次。
他低頭走著,兜里的手機因為被捂著隱隱發(fā)燙。
上輩子他有時候會想如果江家沒有錢的話,江淮許該怎么辦,所以他在某些時刻也會暗自慶幸。可是在死亡面前誰都是平等的,因此即使再堅信唯物主義的他在江淮許進手術(shù)室后,也和這個大堂里的所有人都一樣,希望神明在上。
外面的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灰蒙蒙的一片。
隱約間,俞秋停了下來,他轉(zhuǎn)身往里面看,和一個也許扮演的是母親,也可能是妻子,或者女兒角色的女人對視。
她站在醫(yī)院的長廊,雙手合十,虔誠地進行著禱告。
俞秋忽然想到了一句話:醫(yī)院的墻壁比教堂聽過更多虔誠的祈禱。
他轉(zhuǎn)過身,把手放進兜。
身后的醫(yī)院里,是很多棵挺拔的白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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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負一樓有不少吃的,但現(xiàn)在都關(guān)門了,俞秋沒去。
他朝著自己記憶里那處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走著,有點心不在焉。
接到江淮許電話時,俞秋還愣了半晌,他下意識往身旁看,過了會兒反應過來自己現(xiàn)在是在外面。
“俞秋,”江淮許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一貫溫柔的聲線莫名讓俞秋覺得心安,他問,“你今晚不回來了嗎?”
俞秋不再走了,外面有風,他怕聽得不是很清楚,把手機貼得離耳朵近了些,想了想說:“嗯,不回來了,在朋友家里?!?/p>
江淮許笑了聲,“是上一次你說的那個朋友嗎?”
俞秋點頭,“是的。”
在江淮許面前他并不想撒謊,和唐柔撒謊已經(jīng)很不好了,但他也不想讓江淮許知道然后平白擔心。
所以俞秋沉默了一下,等待著江淮許問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