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4頁）

她忘了，爬得越高，盯著她的人就越多，她腳下堆積的罪惡也就越無處隱藏。

她也忘了，那個一直沉默地站在她陰影里的宸貴妃，這些年從未真正出手阻攔過什么。

她以為我是怕了，是認(rèn)命了，是年老色衰無可奈何。

她錯了。

我只是在等，等一個最適合的時機，將她和她背后那日益膨脹的野心，連根拔起。

這個時機，在皇帝因思念皇后和太子，哀痛過度，一場大病初愈后，到來了。

他身體虛弱，精神卻異常清明，或許是瀕死之感讓他褪去了一些被美色和柔情蒙蔽的昏聵。

在一個午后，他罕見地來到我的宮中，神色疲憊而迷茫。

“愛妃，”他屏退左右，聲音沙啞，“朕近日總是夢見皇后和太子……他們走得，太突然了?！?/p>

我為他斟上一杯參茶，語氣沉靜而哀婉：“陛下節(jié)哀，保重龍體要緊。姐姐和太子殿下……若在天有靈，必不愿見陛下如此傷懷?！?/p>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道：“朕有時覺得，這宮里，似乎藏著很多朕不知道的事。”

我知道，時候到了。

我沒有立刻說話，只是起身，從內(nèi)殿一個上了鎖的紫檀木匣中，取出一摞厚厚的卷宗，輕輕放在皇帝面前。

“陛下，”我緩緩跪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清晰，“有些事，臣妾本不愿擾陛下清靜，但事關(guān)國本，事關(guān)陛下龍體，事關(guān)……慘死的姐姐和太子，臣妾不能再瞞了?！?/p>

皇帝疑惑地看著那摞卷宗，伸手翻開。

第一頁，是王美人容顏損毀前，御藥房領(lǐng)取藥材的記錄與長春宮暗中收購某些稀有毒草的旁證對應(yīng)。

第二頁，是李才人小產(chǎn)當(dāng)日，飲食經(jīng)手人的異常變動和其中一位莫名暴斃的家仆驗尸報告（我動用了【醫(yī)療知識】和暗中培養(yǎng)的仵作）。

第三頁，是那位老嬪“怪疾”的詳細(xì)癥狀記錄，與某種罕見毒物中毒表征高度吻合，以及在她宮中搜出的、來自宮外趙家秘密渠道的香囊殘片。

第四頁，是二皇子點心被打翻后，那個幫廚的詳細(xì)口供畫押，指認(rèn)鏈條直指麗貴妃心腹大宮女。

第五頁，第六頁……太醫(yī)院關(guān)于太子“風(fēng)寒”用藥的異常記錄，有人調(diào)整了藥方，加重了虎狼之藥的比例。

皇后宮中，在她最后時日，熏香里被摻入了令人心神衰竭的藥物……

一樁樁，一件件，時間、地點、人證、物證鏈……雖然單看或許都有解釋的余地，但全部擺在一起，指向性清晰得令人發(fā)指。

后面，甚至還有前朝趙尚書與門生密議，提及“九皇子聰慧類父”、“東宮久虛非社稷之?！?、“當(dāng)早定名分”的記錄（來自某位被【溝通技巧】和財力打動的小官）。

以及趙家暗中結(jié)交邊將、囤積糧草的蛛絲馬跡。

皇帝看著看著，手開始劇烈顫抖，臉色從蒼白變?yōu)殍F青，最后漲成一片駭人的紫紅。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中是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滔天的怒火：“這些……這些可是真的？！”

“臣妾以性命和皇兒們起誓，句句屬實，件件可查！”我叩首在地，聲音哽咽卻堅定，“臣妾人微言輕，又無實據(jù)，以往只能暗中收集，生怕打草驚蛇，反遭毒手……臣妾眼睜睜看著姐姐和太子……臣妾有罪！”

“毒婦！毒婦?。　被实勖偷貙⒄碜趻呗湓诘?，咆哮聲震得殿宇都在嗡鳴。

他胸口劇烈起伏，一口鮮血猛地噴濺出來，染紅了明黃的龍袍。

“陛下！保重龍體！”我驚呼上前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