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姜明歡便捧著本厚厚的冊子,去了二太太院中。
她姿態(tài)放得極低,垂眸靜立,聲音溫順。
“嬸嬸,這是我梳理的、經(jīng)您手的產(chǎn)業(yè)舊案。粗略算來,總計需賠償二萬余兩。我請示了父親與祖母,因府中確有管理疏漏之責,公中為您承擔三成,剩余的……還得嬸嬸自行籌措?!?/p>
她話說得周全,既言明此事乃長輩決斷,非她自作主張;又主動提出公中承擔部分,顯得仁至義盡。
隨即,她將那本賬冊奉上。
里面條目清晰,產(chǎn)業(yè)名稱、糾紛細節(jié)、年月等,一一羅列,實在讓人無從指摘。
王氏接過,翻了幾頁,越看越是心驚。
她眼前發(fā)黑,強撐著問道,“金額為何如此之高?”
姜明歡依舊低眉順眼,好像只在例行公事。
“回嬸嬸的話,許多案子積年已久,按官府律例,積年累月的,數(shù)額便驚人了?!?/p>
她略作停頓,聲音里帶上些許無奈,“不瞞嬸嬸,一時拿出這么多銀子,父親與祖母也心疼得很??扇缃癯蒙隙嗌匐p眼睛盯著,若不能依律賠足,只怕又生事端。父親的意思,長痛不如短痛,一次了結干凈了?!?/p>
王氏心口堵得發(fā)慌,郁氣直沖頭頂,卻無從發(fā)作。
她死死捏著那賬冊,半晌揮揮手,開始趕人,“我知道了……我頭疼得厲害,此事我自會處置,你先回去罷?!?/p>
姜明歡依言,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個禮才退下。
人一走,王氏便癱軟在椅中。
兩萬余兩,七成便是一萬五千兩。
先前因著沈華云嫁妝一事,她已元氣大傷,手中現(xiàn)銀所剩無幾。
如今這筆巨款,簡直是要她的命!
正焦頭爛額著,午后,周媽媽悄步進來,稟報道,“夫人,外頭……賀家來人了,想求見您?!?/p>
“賀家?!”王氏猛地抬頭,怒火瞬間竄起,“他們還敢來?!來的是誰?若不是來給珊兒提親的,直接打發(fā)出去!”
周媽媽連忙壓低聲音,“來的是個面生的,說是能幫夫人解決眼下產(chǎn)業(yè)糾紛的事……”
王氏一怔,怒極反笑,“落井下石!他們這是知道我處境艱難,想來談條件,逼我在珊兒的事上讓步!”
她霍地起身,“不見!讓他滾!”
“夫人息怒!”周媽媽急忙勸道,“不如先見了,聽聽他們怎么說。畢竟……此次要出的實在太多,您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多年心血付諸東流啊?!?/p>
王氏深吸了好幾口氣,復又重重坐下,握住茶杯猛灌了一口,方冷靜下來。
“……叫他進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