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霞生（7）（第3頁）

“絹花，簪頭好看喲！”

他偏偏都要駐足，眼角余光卻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岑夙果然開口：“你究竟來做什么？打算逛完這條街，惡鬼就自己散了？”

“逛街和捉鬼不沖突嘛?！逼铊Γ皼r且，岑姑娘現(xiàn)在緊張得很，我若不逗你放松，你等會兒怕是術(shù)法都要用錯了。”

“你胡說！”岑夙生氣了，誰敢質(zhì)疑她的術(shù)法？這是對她能力的侮辱！

祁瑾眼底的笑意更深，不再多說，徑直掏錢買了兩只桂花糖糕，遞了一塊給她。岑夙被他那副欠揍的神情氣得不行，但是桂花香不停地誘惑她，她還是接了過來，帶著點泄憤的意味，小口咬下。糕點入口軟糯香甜，齒間帶著淡淡的桂花清香，她愣了一瞬，沒忍住又咬了第二口，繃緊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許。

他們一路逛到街尾，夕陽慢慢墜下去，天空被燒成一片絢爛的金紅，映照著覆蓋白雪的屋頂和街道，美得驚心動魄。遠(yuǎn)處傳來更夫沉悶的鑼聲，熱鬧的街市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人影稀疏。

紙燈籠被祁瑾點亮，橘黃溫暖的燭火在漸濃的暮色中搖曳，在青石板的積雪上投下溫暖的光暈，顯得分外溫暖寧靜。

岑夙捏著燈籠細(xì)長的提繩，看著掌心躍動的溫暖光暈，心緒復(fù)雜難言。她并不是個會主動尋樂子的人，更不曾想過在這種時刻，和一個鬼肩并肩走在熙攘的人群里，像一對最尋常不過的旅人。

可她握緊那粗糙的竹柄時，竟隱隱覺得心口少了些壓抑，多了點難以言喻的踏實。

祁瑾看她神色，忽然低聲：“岑夙，你是不是很少過這種熱鬧的日子？”

“是又如何?！?/p>

不是每個人都能過得上這樣的日子。

祁瑾輕笑一聲，目光落在她側(cè)臉上：“我來和你一起過，怎么樣？”

岑夙不信，頂著手里的紙燈籠不說話。

祁瑾湊近半步，壓低聲音：“我不騙你。你看——糖葫蘆、紙燈籠，逛市集，這些你以前都沒有過。可和我在一起，以后還可以體驗更多你沒體驗過的?！?/p>

岑夙抬起眼看他，暮色中，他的眼眸亮得驚人，像落入了星辰。

她想說些什么，比如“鬼話連篇”，比如“無聊至極”。恰在此時，街市徹底散盡，只余稀落燈火在寒風(fēng)中搖曳。

她抬眼望見東方深沉的夜色已如墨汁般暈染開來，心口忽然像被繃緊的弦狠狠敲了一下。

戌時將至！

時候差不多了。她開口，語氣瞬間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銳利。

祁瑾卻伸手按了按她握劍的手背，笑意淡去，眸色反而沉了：“我與你一起，所以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p>

岑夙怔住，還未回話，他已經(jīng)松開手，率先朝鐵匠鋪方向走去。

……

夜色沉沉。鐵匠鋪前，林祈安已守在門口，腳下是一大桶冷水。少年面色蒼白，卻死死咬著牙。屋內(nèi)爐火的幽光透出門縫，搖曳不定。

岑夙與祁瑾并肩走來，手里提著的紙燈籠在風(fēng)中搖晃，橘黃的光暈照亮三人凝重的面孔，也映著少年毫無血色的臉。

祁瑾抬眼望了望漆黑夜空中稀疏的寒星，語氣比往日罕見的凝重，帶著金戈之氣：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