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瑾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還不算吧,畢竟點火我還是用了術(shù)法。”
岑夙淡淡一笑。
他們也沒怎么睡,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翌日微光透進破屋,霧氣在林間逐漸褪去。岑夙提劍起身,收緊披風(fēng)。祁瑾隨手撲滅余火。雪光撲面而來,映得人眼睫微涼。
他們一路下山。晨風(fēng)帶著草木間的寒氣,遠方隱隱傳來雞鳴犬吠。走過幾道蜿蜒的雪路,山林漸漸稀疏,石板官道在前方鋪展開來。
岑夙收了收披風(fēng),抬眸看前方。
灰瓦白墻的鎮(zhèn)子已經(jīng)映入眼底。
“到了?!逼铊穆曇舯蕊L(fēng)更輕,“綺霞鎮(zhèn)。”
鎮(zhèn)口石牌坊上斑駁的漆色早被歲月磨淡,唯有“綺霞”二字仍隱約帶著朱紅。踏入其中,便是另一番景象。
風(fēng)里夾著炊煙氣息,混著熱油與麥面的香味,撲面而來。
街市正盛。
賣茶的擔子支在道旁,銅壺熱氣升騰,壺嘴涓涓落下琥珀色的茶湯,蒸籠層層疊疊,一籠籠白面蒸餅正出爐,香氣撲鼻,布商的攤前掛著素雅的綾羅,風(fēng)一吹便獵獵輕響。孩童追逐,婦人結(jié)伴,遠處傳來胡人敲著羌笛的清音,與市井喧聲交織,卻并不顯雜亂。
最熱鬧的是羊湯攤,大銅鍋咕嘟作響,湯色乳白,蔥花浮在表面。攤主手腳麻利,一手撒鹽,一手往碗里舀湯,香味順風(fēng)飄得老遠。旁邊的爐灶上貼著一爐胡餅,芝麻焦香,油氣氤氳。
攤前已經(jīng)圍了幾桌客人。一個老掌柜模樣的人先開口:“還是老樣子,一碗湯,多放蔥,再來一張烤餅?!?/p>
身邊的年輕人笑道:“薛掌柜就好這一口,天天都不換?!?/p>
攤主一邊答應(yīng)一邊下鍋,鍋里湯滾聲咕嘟嘟響,熱氣撲面而來。
岑夙和祁瑾隔著人影看了片刻,默默照著前頭人的點法:“也來兩碗?!?/p>
攤主抬眼笑瞇瞇:“好嘞,二位先坐,馬上就好?!?/p>
二人尋了張空桌,爐火的熱氣撲面而來。攤主正從爐壁上揭下一張張烤餅,芝麻烤得焦香,拍在案幾上時咔哧作響,香氣立刻彌散開來。銅鍋里的羊湯咕嘟翻滾,湯色乳白,油花浮在表面。
食物很快送了過來,岑夙學(xué)著隔壁客人掰下一塊餅泡進湯里,蘸透了再送入口中。湯汁浸進餅里,外皮仍帶著微脆,羊肉的濃香混著胡椒的辛辣,沖開鼻腔,她xiong口被熱意撐滿。
祁瑾嘗了一口湯:“如何?”
“……還不錯?!?/p>
羊湯下肚,寒意褪去大半。岑夙放下碗,手心仍殘著湯勺的熱度。
祁瑾將最后一口餅咽下,拂了拂袖口的芝麻屑,從懷里摸出幾枚銅錢,擱在案幾上:“味道不錯。”
攤主笑瞇瞇收下,連聲道謝。他們走出攤子,街市愈發(fā)喧鬧。挑擔賣茶的吆喝聲,胡人拍著羊皮鼓的節(jié)拍,孩童追逐的笑聲,一聲聲匯成市井晨間獨有的熱鬧。
祁瑾的目光隨意掠過街邊的商鋪攤販,語氣卻帶著些興致:“看這早市的模樣,夜里怕是更熱鬧,說不定還有夜市?!?/p>
岑夙聽不懂:“夜市?”
“嗯。”祁瑾輕聲笑,“燈火通明,百味小食,市聲人影,興許比白日更有意思。”
“你想看?”
“不如在此歇上一晚,明日再走。”他看向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