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就好?!?/p>
那一瞬,林祈安原本準(zhǔn)備好的謊話全都噎在喉嚨里。
寒來暑往,轉(zhuǎn)眼冬深,今夜天色正落著飛雪,林家的小院子亮起燈。
屋里銅鼎煮得正旺,滾燙的湯汁咕嘟嘟冒著白霧,羊肉與蘿卜香氣氤氳開來,把整間屋子熏得暖洋洋的。林祈安踮起腳,湊到爐子邊,睜大眼睛盯著那熱氣翻騰的新鮮玩意兒,好奇得直眨眼。
屋外風(fēng)雪撲打著窗欞,嗚嗚作響。窗紙上映出一家三口的影子,被火光映得緊緊偎在一起。爐火將林母的面容照得溫柔,林父的眉眼也松弛下來,笑聲渾厚,把屋外的寒意全都隔絕在外。
祈安吃得滿嘴冒熱氣,急急忙忙灌了幾口茶,嗆得直咳嗽。林母趕忙伸手替他拍背,眉眼里全是心疼。
炭火旁的小桌上,靜靜放著一個(gè)竹籠,空空如也,卻仍留著幾道舊痕跡。那是幾年前的夏天父親替他抓螢火蟲用過的。
翌年開春,永州城里張榜告示,說州府要開武舉初試。
林祈安一聽便精神了,年紀(jì)輕輕,練得一身好武藝,早就盼著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亮一亮手腳。他興沖沖把消息告訴爹娘,林母只是笑,嫌他毛毛躁躁:“試一試便是,別當(dāng)真,莫要摔了跟頭?!?/p>
林父卻摸著胡茬笑了:“好事,祈安愿意去做就讓他試試。”
那幾日,林祈安興奮得常常睡不著,拿著木槍在院里比劃到深夜。
鋪?zhàn)觾?nèi),爐火正旺,打鐵聲卻一聲未起。林父拄著鐵錘立在火邊,眉頭緊鎖,神色懨懨。
這時(shí),門口簾子一掀,一名旅人模樣的劍客走了進(jìn)來。身形高瘦,腰間佩刀卷了口,刀鞘滿是風(fēng)塵。
“這位師傅,”他拱了拱手,語氣客氣,“路過貴地,刀刃磕壞了,想請你替我打磨一磨。”
林父抬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鐵錘放下,接過那口刀,仔細(xì)端詳。
劍客趁機(jī)掃了一眼爐火,又看了看他凝滯的神色,關(guān)切道:“您神思不屬,可是心里另有掛礙?”
林父想到自己兒子,自豪一笑:“我兒要參加開春的武舉初試,我正想著給他打件兵器,卻沒有什么合適的料子。”
劍客聞言恍然:“啊,原來如此。若是好料,在下倒知一處。西嶺山崖邊上有鐵胎石埋著,打刀最是鋒利。眼下我佩的這口劍,便是取了那處石料所鑄?!?/p>
林父聽罷,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口長劍上?;鸸庥痴障拢瑒θ泻?nèi)斂,卻透著股沉穩(wěn)鋒銳。
他眼神一亮,xiong口仿佛壓抑許久的悶氣驟然散開,心頭涌起幾分振奮。
“果真……還有此等石料?!彼哉Z,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喜意。
劍客將幾枚銅錢放在案上:“此處險(xiǎn)峻,尋常人不敢去??扇裟艿弥T出的兵器,必能隨心合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