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夙是被冷意喚醒的。她睜開眼時,正枕在祁瑾懷里。他的身子冰涼,像積了千年寒冰。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往旁邊挪開,卻被他手臂收緊,重新攬回懷里。
“別動?!逼铊穆曇魬袘械模孟襁€沒有徹底蘇醒。
他眼睫垂著,呼吸綿長,像是還沒完全清醒??蓱牙锏牧Φ绤s很實在。
“你不是鬼嗎,還會睡覺?”她忍了好幾日,還是問出來。
祁瑾闔著眼,淡淡笑了笑:“有了實體,自然就會有睡眠。”
“那你冷得像塊冰石?!贬韷旱吐曇?,嫌棄地推了推他的xiong口,沒用什么力氣,“離我遠點?!?/p>
祁瑾任她推,手臂依舊穩(wěn)穩(wěn)收著。
岑夙作為捉鬼師,本能地抗拒靠近任何鬼物。
可是這個懷抱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她也當然沒有在任何人的身邊睡過覺,更遑論如此親密的相擁而眠。
這種霧里看花、似曾相識卻又捉摸不透的感覺讓她很難受。
掙扎無果,她也安靜下來,身體僵硬地任由他貼著自己,閉上眼,努力忽略那侵入骨髓的寒意,試圖重新入睡。
時間一寸寸過去,外頭的光線明亮。
再醒來時,窗紙上映著淡金的光。外頭街市傳來的吆喝聲,隔著厚厚的門窗,被風吹得斷斷續(xù)續(xù),顯得更遠。
祁瑾還半倚在她身側(cè),眼眸半闔,像是方才也才醒來。
“什么時辰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未褪的困意。
岑夙起床去看外面天色,陽光正斜斜落在檐角,照得街上鋪子影子拉長:“該是未時了……起來了,出去吃點東西?!?/p>
她不管祁瑾,拿起桌上的衣服去穿。
是前天在市集買的那條粉色襦裙,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熟練地打結(jié)了。
祁瑾這才撐著手臂坐起來,從衣架上取下一襲月白色長衫,隨意抖開。換好后,他從匣子里取出一只小陶罐和幾截鹽草漱口。
岑夙也過去洗漱,收拾干凈,落了鎖兩人一道出門。
午后街市人聲鼎沸,寒風夾著蔥蒜與肉湯的香氣。岑夙抬眼望見街角一處酒旗迎風獵獵,門口銅鍋正咕嘟作響,熱氣直沖天際。
祁瑾推開厚重的擋風棉簾,伙計笑迎上來:“二位可是要用午膳?”
祁瑾懶洋洋一靠,把茶盞推到岑夙手邊,偏頭笑:“你來點?!?/p>
岑夙眉心一蹙:“我?”
“嗯?!逼铊Z氣帶笑“你總要學著挑自己想吃的。”
岑夙沉默著看了會菜單,才道:“……一鍋羊肉蘿卜湯,兩張胡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