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脖子上的紅痕變得青紫一片,較之前一日似乎更痛了些,連帶著整個頭都昏昏沉沉的,在宮外不能叫醫(yī),管碩一起身便讓吉藍找了莊敏說要提前回宮。
莊敏也很是妥帖,沒有驚動府中人,讓吉藍將馬車停到后院,將管碩從后門送了出去。
到了宙王殿,見了荊姑姑,又是讓吉藍一番解釋。
好在宙王殿有醫(yī)者叫青翌的,仔細察看了傷口,并沒有傷及內(nèi)在,只是需要靜養(yǎng)多日才能恢復(fù)了。
因管碩需要養(yǎng)傷,荊姑姑便做主讓萬嵬搬到了書房去安置,管碩一個人住在主屋,感到很是自在。
每天一醒來照花便來服侍她換藥,喝藥,因她的喉嚨做一點吞咽的動作便會發(fā)痛,每天只能吃一些粥湯,又此時節(jié)皇宮中進獻了各色新鮮瓜果,照花將它們混在一起,打成汁水,給管碩服食,增些甜味。
她脖子上的傷不宜多動,每日便在殿中尋個陰涼處,擺上一張?zhí)梢?,準備幾杯冰飲,躺著聽鳥鳴啁啾,過了一段很是憊懶的日子。
天氣漸熱,盛放的凌霄花將高高的宮墻涂得橙紅一片。
早間已有蛙聲,院中也偶有一二蟬鳴。
管碩今日選的陰涼地在后院池塘邊的四角亭中,因后院草木繁多,又在水邊,為防蚊蟲,便在廊檐掛了紗帳,侍婢們知她喜靜,將她安置在這里后便退到遠處,她一人躺在這里,脖子上的傷已大好,剩了些淤青,抹了祛腫的藥膏,清清涼涼,小桌板上放了些新鮮瓜果榨的汁水,用冰鎮(zhèn)著,照花還替她點了最近新制的香,管碩閉著眼聞,其中有艾葉的辛味,茉莉的清香和荔枝的甜香……“阿碩。
”管碩猛然坐起,因躺的太久了驟然起身,眼前一片昏黑,世上已然無人會這么叫她了,是誰……管碩緊閉起眼睛緩和了一會,又睜開眼。
眼前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一雙帶些綠暈的黑瞳正定定的朝著她看。
“王爺。
”看清來人后,管碩緩過神。
或許今日太熱,萬嵬也到后院中來乘涼。
分房睡后,管碩就不怎么與這位打照面了,只是遠遠地看他坐在書房中,或是在院中與大石小山玩鬧。
倒不算故意躲避,只是與萬嵬在一起時,管碩總要先想著他,有機會與萬嵬分離開,她能不用考慮很多事。
萬嵬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管碩卻感受到他有些不開心,這種感覺與她離宮去莊府的那晚很像,管碩沒有細想,在榻上挪動了一下,為萬嵬騰出位子:“怎么了?”萬嵬沒有坐,他定定地看著管碩和管碩脖子上的傷口,回答得驢頭不對馬嘴:“脖子,好了。
”管碩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她確實已經(jīng)大好了。
她點點頭。
萬嵬轉(zhuǎn)身朝池水看去。
管碩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感到一股沉寂之意,心中忽然有些過意不去,她總覺得萬嵬知道自己在避著他。
萬嵬雖有缺陷,但他對人對事的感知卻似孩童,雖有時不明其中意,卻更敏銳直接。
管碩自問自己對萬嵬是盡心的,她進宮之后享受的一切都算是受到宙王殿,也是萬嵬的蔭蔽,即使萬嵬什么都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她卻是明白的。
所以她對萬嵬盡心,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是對他和整個宙王殿的報答,而近半月她借由養(yǎng)病,對萬嵬不聞不問,實有些出格。
管碩從榻上站起來,走到萬嵬身邊,拉住他的手:“云卿?”萬嵬如預(yù)想中低下頭看她,冷著臉,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