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海聽到這話,臉色發(fā)青,盯著老馬:“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事?”羅海也曾得到過羅剛的承諾,至少可以讓羅海家在拆遷中獲利大幾十萬,然而現(xiàn)在羅剛被調查,自家房子的拆遷評估竟然比老馬家還低了一萬!簡直可以活活氣死人!
“海公公”老謀深算,從老馬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絲得意。這絲得意,就是因為老馬家的評估價比羅海家還高了1萬塊!真是風水輪流轉,以前自己是鎮(zhèn)黨政辦主任,老馬不過是一個駕駛員,老馬看到自己還不得點頭哈腰?然而,今天卻敢到自己這里來耀武揚威了!
“也不全是?!崩像R臉上的得意還是掩蓋不住,說道,“今天區(qū)紀委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來看看你,順便還有其他的事情想要找你聊聊?!?/p>
“是要聊聊你臉上的抓痕嗎?”羅海也很刁鉆,拿老馬臉上的血痕說事,你老馬不是很得意嗎?那我就要讓你難堪!
老馬這才無奈搖頭,說:“羅海,你知道這是誰抓的嗎?”老馬的稱呼也變了,不再稱呼“羅主任”,而是稱呼“羅?!?!
羅海心里很不爽,但如今他確實已經(jīng)不是什么“主任”,也沒有辦法逼人家繼續(xù)稱呼自己“主任”了,就算不爽,也只能認了,不過對老馬臉上破相的事情,羅海倒是很好奇,問道:“是誰抓的?”老馬說:“我老婆來探視我,順便把我抓得破相?!?/p>
這回,羅海忍不住笑了:“誰叫你在外面胡搞?!”這段時間以來,羅海還是第一次笑。另一個人的狼狽,在這一刻治愈了他這段時間的不堪。
“羅海,我知道你會笑我。你笑就笑吧?!崩像R無奈搖頭,然后轉換話題說,“我覺得,我們還是認清形勢吧,早交代、早認罪、早出去。其他都是假的!羅剛的事情太大了,恐怕得十幾二十年,到時候出來都60來歲的人了,也掀不起什么風浪了!咱們問題小,幾年就能出去了,那點拆遷款省著點用,還有時間頤養(yǎng)天年。這是我想對你說的?!?/p>
羅海盯著老馬看了好一會兒,最后長長嘆了一口氣,說:“也只能這樣了!”
就在剛才沉默的片刻,羅海心里想到了兩個事情:一是,在這里,他這樣的干部本來屬于鎮(zhèn)紀委處理的范疇,但區(qū)紀委直接插手調查他了,可見是毫無回旋余地了;還有羅剛也確實已經(jīng)進來了,據(jù)說他還被放出去了一次,又被抓進來!本來他還指望羅剛能幫助他,現(xiàn)在這點希望也徹底滅了!二是,在外面,家人也已經(jīng)對他不抱希望了,所以早早把房屋拆遷的協(xié)議給簽了,對他們來說,應該也是能越早拿到賠償款越好吧?要是他死活不肯說,以后紀委攻破了劉平、羅剛,肯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要是把他判個十年八年的,等出去時,那筆拆遷款恐怕都已經(jīng)被孩子敗光了!
這么一想,羅海也就收起了他的那份倔強和奸滑,打算配合。老馬道:“羅海,你能這么想,我聽了也很高興。要不我們現(xiàn)在就找紀委的領導談談,兩個人的價碼,總比一個人的高啊!”羅海也知道自己沒有退路,老馬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就點頭說:“好啊,我們一起找區(qū)紀委的領導吧?!崩像R就讓區(qū)紀委的干部幫助請區(qū)紀委的領導。
區(qū)紀委常委詹深河帶著辦案人員進來了,羅海、老馬都從位置上站起來,朝詹深河鞠躬。老馬說:“詹常委,我們兩個老頭以前是太糊涂了,不合作、不交代。”羅海也道:“詹常委,我們現(xiàn)在想通了,會配合紀委?!?/p>
詹深河朝他們穩(wěn)妥地點頭說:“你們有這個覺悟,就很好?!绷_海開始討價還價:“詹常委,要是我們開始交代,紀委真的能幫我們減刑嗎?能減多少年?”詹深河看著他:“這要看你們交代的內(nèi)容。要是你們只交代一些我們已經(jīng)掌握的情況,不好意思,我們沒有辦法幫你們減刑。但是,你們?nèi)羰悄芙o我們提供自己之外其他人的違紀違法證據(jù),提供的線索越多、越深入,那么我們能幫助減刑的尺度也就越大!”
羅海、老馬相互看看,不置可否。詹深河又說了一句:“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都爛在肚子里。但是,一旦劉平、羅剛交代了,涉及到了你們的問題,但是你們知道又不說,我們就視為對抗組織調查,到時候我們只會建議加刑!目前你們還能用知道的那點東西換取在監(jiān)獄里少呆幾年,但是,過兩天你們知道的那點東西恐怕什么都不值了!兩位,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們自己考慮吧,要是還沒想好,那我就走了,以后我不再和你們談,只能是我下面的工作人員來和你們談!”
說著,詹深河利落地站了起來。他太了解這些人了,給他們的機會越多,他們越不會珍惜!所以,有時候就是要逼他們一逼。果然,兩人立馬屈服了:“詹常委,我們交代!”詹深河瞅著他們說:“你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給我們提供方便,我們也一定會給你們提供方便!”羅海、老馬一起朝他鞠躬!
羅海、老馬一鞠躬,區(qū)紀委掌握的情況就更多、更深入了。老馬是駕駛員,有些只是小道消息。然而,羅海是鎮(zhèn)黨政辦主任,在禮品安排、套取資金、挪用公款、超標應酬等方面,都是一清二楚。他先是交代了自己的錯誤,然后就把劉平、羅剛的那些事情,也都全部吐了出來。
區(qū)紀委辦案人員一絲不漏全部作了記錄,又派人到鎮(zhèn)上查賬、核實,固定證據(jù)。然后,詹深河又帶領大家開了一個會議,擬定利用這些新證據(jù)、新線索,突破羅剛、劉平的方案。
他們排定兩個小組,一個專攻劉平,一個專攻羅剛。劉平之前已經(jīng)看到羅剛被調查,心里的防線已處在崩潰的邊緣,只剩下最后一絲掙扎。然而,這次辦案人員在他的面前,將羅海、老馬交代的錄像一放,又將鎮(zhèn)上的發(fā)票、賬單等等證據(jù)往他面前一攤,劉平就知道自己沒戲了,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說,幾年的牢獄之災是肯定免不了了!
還有,就憑這些證據(jù),羅剛的監(jiān)獄也是蹲穩(wěn)了!這樣一來,羅剛怎么也不可能幫到自己了!所以,羅剛對他劉平也已經(jīng)毫無利用價值。以后,出獄之后的羅剛也就是一個普通的社會底層人。就算他以后知道劉平把他交代出來了,又能對他劉平怎么樣呢?!于是,劉平也沒什么好擔憂了,說:“我也交代!”
一旦開始交代,就有點收不住了,不僅交代了自己的問題,還把羅剛的種種問題一股腦兒地說了。突破了劉平之后,羅剛的案子已經(jīng)毫無懸念,很多證據(jù)已經(jīng)掌握,羅剛想要賴都賴不掉。羅剛見大勢已去,又有紀委干部在審訊的時候對他進行車輪戰(zhàn),羅剛最終也繃不住,全線崩潰。
羅剛的違紀違法行為,主要是伙同劉平、羅海等人,貪污、濫用、挪用公款,以多種方式套取政府資金;濫用職權,插手工程招投標,為房產(chǎn)評估、拆遷公司承攬政府項目提供便利;多次收受企業(yè)人員和下屬賄賂;蓄意指揮他人制造車禍,sharen未遂;變相行賄,勒索威脅上級領導;生活作風腐化,違規(guī)接受高檔消費等等。
錄完口供、做好筆錄,羅剛的證據(jù)也就固定了。區(qū)紀委關于羅剛、劉平和老馬的案子差不多也算塵埃落定了。當天傍晚,詹深河給陸軒打電話:“陸委員,晚上有空嗎?”陸軒以為詹深河又讓他協(xié)助辦案或者幫助出主意,就說:“詹常委叫我,就算有事情我也都推掉。還是到辦案點嗎?”
詹深河笑了起來,說:“不,今天不是到辦案點,而是到一個小飯館?!标戃幰幌伦酉肫饋?,詹深河幾天前對他說過,案子辦好之后就請他吃飯。既然今天詹深河打這個電話約他到飯店,就說明案子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