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的小爺爺笑說:“會啊,下棋這種事,是本人的嗜好,而且是唯一的!”
凌越的小爺爺名叫凌身全,以前是成校副校長,退休一年多了,小孩在中海,老婆去了中海照顧孫兒,他一個人在橋碼鎮(zhèn),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想找點樂子。然而,他和老馬的低級趣味不同,就是喜歡下棋,以前村上有一個棋友,他也因為這個棋友才沒去中海,沒想到幾個月前,這位棋友突然血管爆破過世了,傷心之余,凌身全也像是失去了生活樂趣,日子頗為難熬。
沒想到今天凌越打電話給他,說給他物色了一位棋友,絕對的棋癡,問他有沒有興趣來?凌身全不假思索立刻答應(yīng)了下來。
丁架聽凌全身說“下棋是本人唯一的嗜好”,眼睛更亮了:“要不咱們來一盤?”凌全身笑著說:“沒問題啊!”丁架問:“圍棋?象棋?你想來哪一種?”凌全身道:“我都可以。”“我也都可以!”丁架的臉上更是露出燦爛的笑容,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在丁架的臉上確實很難看到,“我們先來象棋吧!”凌全身道:“沒問題??!”
丁架又把棋盤打開,圓形的木制棋子落在“楚河”“漢界”兩側(cè)。凌身全客氣了一句“你先來吧”,然而丁架卻說:“您年長,您先來?!焙伲∵@個丁架,棋品還不錯。“那我就不客氣了!”凌身全笑了笑,“我還是用最平常的開局吧,‘當(dāng)頭炮’?!彼^“當(dāng)頭炮”,也就是“炮二平五”,是最主流的開局,直接對對手的中卒產(chǎn)生威脅。丁架笑笑說:“那我也用最平常的辦法來擋一擋,‘單提馬’!”
這兩人就這樣開始較量起來。陸軒和凌越在一旁不急不躁地觀戰(zhàn),兩人都很忙,平時沒空玩棋類游戲,但對于象棋的規(guī)則也是了解一二的,因此也能看得懂。這會兒靜下來,看兩人在微風(fēng)徐徐的樹蔭之下,你一子、我一子,竟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紅黑雙方殺得旗鼓相當(dāng),哪一方都無法將對方干掉。丁架看到,平局已經(jīng)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就說:“我們就平局吧,再來一局!”
凌身全卻站了起來,說:“丁架,我們是棋逢對手,咱們下棋可以說是其樂無窮??!但是,你得把征地拆遷任務(wù)給完成啊,不然陸委員恐怕是不讓我經(jīng)常來??!”
陸軒這個時候板著臉說:“不是不能‘經(jīng)?!瘉?,而是‘不能’來!你這樣會妨礙我們干活??!”凌身全嘆了一口氣說:“那我只能走了!”
凌身全雖然癡迷下棋,但和丁架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凌身全當(dāng)過成校副校長,畢竟還是有大局意識的。當(dāng)凌越這個大侄孫在電話中對他說了情況之后,凌身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凌越不僅僅是讓他來下棋的,更是讓他來幫忙的。
丁架一聽凌身全要走,馬上急了。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能下棋的,怎么能就這么放走?一副棋下完,丁架感覺到和凌身全下棋,比和小區(qū)里那些老頭下棋還舒服。那些老頭有的太厲害,有的太蹩腳,兩個人下棋,旁邊的人還要指指點點,很是煩人。然而和凌身全下棋的時候,兩人不僅棋藝旗鼓相當(dāng),而且兩人都不愿意多嘴,而且在這鄉(xiāng)野大樹下,微風(fēng)徐徐、日光明媚,舒暢得多。
“行,我把活干好!”丁架轉(zhuǎn)向陸軒,“能讓凌老留下來下棋嗎?”陸軒點頭說:“你把自己的征地拆遷任務(wù)承擔(dān)起來,我就沒問題。”凌身全笑著說:“丁架,你簽掉1戶,咱們就下一副棋如何?”
陸軒心想,這個要求恐怕有點高了,簽約哪有這么容易。沒想到,丁架竟一口答應(yīng):“可以!但是,我上門去做工作,簽了一戶就要跑回來和您下一副棋,然后又要跑去簽約,這也太費時間了吧?”凌身全卻笑著道:“不用這么麻煩,我跟著你就是了,反正白天我閑著也是閑著?!?/p>
丁架笑道:“那太好了?!标戃幘偷溃骸傲枥希阋院蟮奈顼埼覀儼?,一起在村里吃?!绷枭砣Φ溃骸斑@感情好,我正愁沒地方吃中飯呢?!标戃幍溃骸澳闩阒〖?,只要丁架簽掉一戶,我就給你10塊錢的煙茶費,這是我自己給你的?!?/p>
陸軒剛剛拿到2萬塊,這會兒花掉一點也無妨。老人家雖然是來找棋友的,但客觀上也幫陸軒推動了工作,花點小錢也無妨。凌身全笑道:“這多不好意思,又有棋下,又有飯吃,現(xiàn)在還有煙茶費!”陸軒道:“有價值的人,就該有待遇?!绷枭砣恍?,爽快地道:“那好吧,我就不客氣了!丁架,我們什么時候去簽約?”
丁架道:“現(xiàn)在就走吧!我有摩托車,凌老,你坐我的摩托車!”凌身全笑著道:“嘿,小伙子可以嘛,說干就干!”丁架道:“簽掉一戶就下棋?!倍〖芡耆潜黄灏a給驅(qū)動著。凌身全笑道:“我何樂而不為,你簽掉一戶,我還可以拿10塊錢的煙茶費!”丁架道:“走起!”
陸軒就道:“丁架,其他沒有要求,凌老在你的車上,你開車一定要確保安全?!倍〖苷f:“不用說,不然就沒人陪我下棋了!”陸軒也笑道:“那你們?nèi)グ?!?/p>
丁架跨上了院子角落里的摩托,讓凌身全也坐了上去,兩人一起戴上頭盔,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駛出了院子!
陸軒轉(zhuǎn)向凌越:“凌主任,你可幫了大忙了!”凌越說:“什么大忙?主要是我小爺爺也喜歡下棋!不過,這個丁架和我小爺爺,到底能簽掉幾戶,就不好說了!”陸軒笑道:“我還是比較樂觀的,看他們這個架勢,應(yīng)該是能有所作為的!”凌越笑道:“希望如此??!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有好消息,就告訴我?!标戃幍溃骸耙坏┯泻孟ⅲ铱隙ǖ谝粫r間報告!”
兩人握手,凌越上了區(qū)長車子的副駕駛座,陸軒向他揮手,車子倒出殘破的院墻,消失在鄉(xiāng)間道路上。
這天中午,干嘉棟把許帆、周梓扔在了他們的拆遷小組,自己返回鎮(zhèn)上吃飯。周梓吃著冷盒飯,對許帆說:“干委員也真是,剛才在陸軒的組里吃飯不好嘛?他們的新廚子做的飯菜那叫一個香??!”許帆也道:“是啊,吃他們的飯,不用錢,我們還可以省餐費?!敝荑鞯溃骸爸饕歉晌瘑T不吃小組里的冷盒飯,他自己回鎮(zhèn)上吃飯了,不夠意思!”
許帆道:“干委員是區(qū)委書記的公子,不會關(guān)心下屬也正常。我們和干委員站在一起,以后應(yīng)該還是有好處的。說不定什么時候還要干委員幫忙呢!”周梓想了想道:“這倒也是。今天吃得差一點就差一點吧。對了,許鎮(zhèn)長,你說,陸軒這一組還有沒可能后來居上?剛才聽陸軒的說法,還抱著希望呢。”
許帆道:“我認(rèn)為,絕無可能。主要的問題是,他們組里有丁架這個拖油瓶,想要逆風(fēng)翻盤,絕無可能!”周梓也說:“我也這么看!”
兩人又埋頭扒拉了兩口飯,這種冷盒飯,實在難以下咽,兩人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干嘉棟回到鎮(zhèn)上,先去食堂吃了熱飯,一邊剔牙,一邊給小組的施新波打電話:“怎么樣了?有沒有進展?”施新波說:“我們組又簽掉了1戶。”干嘉棟剔牙的手停了一下,說:“不錯。再加油,爭取今天就把其他2戶簽掉?!笔┬虏ㄈ鐚嵳f:“干委員,這恐怕做不到啊,今天我的這戶,我們小組的人幾乎都去了,我苦口婆心地做了好久的工作,人家才同意簽約。剩下的2戶,工作會更加難做??!”
“難做也要做!”干嘉棟頓時不滿了,“你們這些人啊,之前的那些拆遷戶,哪一戶你們不說難做?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玩什么套路?你們就是想能拖則拖!我現(xiàn)在對你說,趕緊把剩下的兩戶給搞定,不然你的組織干事以后也別想干了,還有臨時主持黨政辦工作也休想轉(zhuǎn)正!”
施新波是真沒想到,今天自己費了那么大勁才簽了一戶,非但沒有得到表揚,結(jié)果還受到干嘉棟一頓威脅。施新波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么這么倒霉,落在干嘉棟下面干活,而不是在陸軒的手下干活呢?!施新波真希望干嘉棟能馬上調(diào)走,就算他能高升也好,自己就不用再遭受他的折磨了。
然而,如今看來,似乎還不大可能。施新波只好說了一句“好的”,然后掛了電話。
干嘉棟看著已經(jīng)掛斷的電話,罵了一句:“什么素質(zhì),電話掛這么快!”
這天下午兩點不到,沈勇方面露喜色地跑來對陸軒說:“陸委員,丁架那里終于又簽了1戶!”陸軒也是一喜:“是嗎?看來這小子真的去做簽約工作了!”下午四點,沈勇方和楊利娟一起跑進來,楊利娟笑道:“陸委員,丁架又簽了1戶,他還剩下7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