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新波在反駁之前,目光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陸軒一眼,卻見陸軒鄭重地朝他微微搖頭。
很顯然,陸軒是讓他這個時候不要發(fā)飆??墒鞘┬虏ㄓ行┤滩蛔?,他想到以前陸軒就懟過分管領導劉平,現(xiàn)在依然好好的,因而他也很想效仿陸軒,索性和干嘉棟鬧翻算了,省得在他下面干活,整天受氣!
然而,他發(fā)現(xiàn)陸軒正朝他微微笑笑,并搖了搖頭,顯然是讓他不要發(fā)火。施新波還是挺聽陸軒話的,看到了陸軒的微笑,腦海里忽然掠過了一個想法:“這一切其實就是一個笑話”,是干嘉棟惱羞成怒的笑話,因而施新波心頭的怒氣也就沒有迸發(fā)出來,而是定了下心神,說:“是,干委員,是我工作沒有做好!您看,我怎么改動一下比較好?”干嘉棟從剛才施新波的目光中看出了不服氣的神色,以為施新波要頂撞自己!干嘉棟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一旦施新波頂撞自己,他就要撤了他的組織干事,也不讓他再主持黨政辦的工作。他是組織委員,加上鎮(zhèn)長嚴俊支持他,這點事情,干嘉棟肯定還是辦得到的!沒想到,施新波卻態(tài)度良好地服軟了,他倒是有些意外,也不能再處理他,就說:“當然要調整過來啊!還愣著干嘛?”施新波問道:“怎么調整?干委員?”干嘉棟橫了他一眼:“我就問,你這個人有沒有長腦子?我的第三組,目前已經完成了83戶,剩下4戶,難道你不清楚嘛!所以,排在第幾,你知道了嘛?”
施新波道:“如果只剩下4戶的話,那進度就是第一了。但是,干委員,這個簽約的協(xié)議怎么辦?組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給我?您上次說,每個組有新的簽約戶,都必須看到協(xié)議才能算呀!”干嘉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協(xié)議,明天讓組里拍給你?!笔┬虏R上說:“是,干委員。我這就調整進度表?!?/p>
施新波跑入鎮(zhèn)黨政辦,從小倉庫里搬出一把梯子,快速地蹬上去,將表格第一、第二位進行了調整。本來的第一位,陳龍海帶的組被調整到了下面。陸軒在旁,全程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切。
這時候,鎮(zhèn)長嚴俊也從上面下來,問道:“在干什么呢?”不等施新波解釋,干嘉棟就搶著道:“嚴鎮(zhèn)長,我們在看今天的‘征地拆遷進度表’榜單呢!”嚴俊也饒有趣味地朝墻上的《進度表》看了一眼,笑著道:“干委員,你的組還是一騎絕塵啊,穩(wěn)穩(wěn)占據第一。”施新波和陸軒交流了一個眼神,做了一個鬼臉。
干嘉棟看向陸軒的時候,施新波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表情。陸軒淡淡地笑著,也沒去戳穿干嘉棟。然而,嚴俊卻對陸軒道:“陸委員啊,相比較干委員穩(wěn)穩(wěn)占據第一的位置,你這個組也是穩(wěn)穩(wěn)盤踞最后的位置??!”
“嚴鎮(zhèn)長,”陸軒卻依然淡淡地笑著,“您是沒有注意到,其實我們小組進步也是很明顯的。今天我們小組簽掉了5戶。”干嘉棟笑道:“你今天簽掉了5戶,也還剩下36戶,你這個組全部簽掉,是要到猴年馬月?。俊标戃幮πφf:“干委員,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有自己的計劃表?!备杉螚澙湫Γ骸白约旱挠媱澅??我看你也不用什么計劃表了,穩(wěn)居最后一名不就得了?”陸軒笑著道:“干委員,鑒于你在進度表上的水分,我覺得,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陸軒本來不想揭穿干嘉棟在進度上摻水的事情,然而他既然針對自己,陸軒也就提醒他一下。
“什么水分啊?”樓梯上,鎮(zhèn)黨委副書記陳龍海下來了,“大家怎么都聚在門廳呀!”
干嘉棟擔心陸軒當著陳龍海的面,將自己剛才調整進度表的事情給曝光了,就對嚴俊說:“嚴鎮(zhèn)長,您不是還有應酬嘛?趕緊下班吧!”嚴俊點頭道:“好,我們一起走吧!”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嚴俊、干嘉棟便一同走了出去,上了嚴俊的專車。
在嚴俊、干嘉棟心里,他們一個曾是區(qū)委書記的秘書,一個是區(qū)委書記的兒子,兩人自覺和鎮(zhèn)上班子里的其他人不在同一個層面,因此一直沒將他們放在眼里;其次,這段時間以來,嚴俊、干嘉棟和陸軒、陳龍海等人也一直在短兵相接,所以也就沒有必要裝得一團和氣的樣子了。
其他鎮(zhèn)上的人,看到鎮(zhèn)長、組織委員都走了,也就各自散去。
等嚴俊和干嘉棟一走,陳龍海問道:“什么情況?”施新波朝墻上指了一下,道:“陳書記,你看,本來你是在第一的,現(xiàn)在變成第二了。”陳龍??戳艘谎?,驚了下,道:“是??!今天,原本不是我第一嗎?我在電話里問過你呀,怎么我們組又變成第二了?!”
“是這樣的……”施新波把剛才發(fā)生的事對陳龍海說了一遍。陳龍海就道:“這個干嘉棟不是造假嗎?”施新波道:“他說明天給我協(xié)議書,但是我覺得是他自己拍腦袋加上去的,那2戶根本就沒簽下來,到時候看他怎么提供協(xié)議書?!标慅埡2环氐溃骸澳窃趺茨芩??把梯子給我,我去把干嘉棟的這一組給換下來!”
陳龍海答應過卿飛虹和陸軒,會把征地拆遷第一給拿下!因此他也還是非常在乎這個進度情況的!
施新波遲疑了下,心道,搞不好陳書記和干嘉棟為這個事會產生沖突。但是,最終他還是將梯子遞給了陳龍海。然而,就在陳龍海打算爬上去的時候,陸軒卻抓住了梯子,對陳龍海道:“陳書記,你沒必要和干嘉棟一般見識!”陳龍海卻不以為然:“干嘉棟造假,我為什么要讓他?我對卿書記、對你也都說過,我要爭這個第一!”
“我了解?!标戃幍?,“但是,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你拿到了第一,但是干嘉棟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陳龍海一聽,也就松開了梯子,看著陸軒:“有這樣的辦法?陸委員,你倒是說說?”陸軒微微笑道:“其實,很簡單,就四個字!”陳龍海問道:“哪四個字?”陸軒道:“隱藏實力。”
“隱藏實力?”陳龍海道:“這話怎么說?”陸軒道:“陳書記,要不你坐我的車,我們在車上慢慢說?”陳龍海道:“陸委員、新波,你們兩個今天有沒有事?要是沒有特別的事,我們回到城里,我請你們喝個小酒。”
“我是沒問題。主要看陸委員有沒有空?”施新波道,“我其實心里也有事情想問陸委員。”陸軒笑道:“那就改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大家都沒事,那我們就小聚一個!”陳龍海笑道:“這就對了,新波你坐我的車吧。我們等會到飯店里再聊正事?!笔┬虏Φ溃骸昂美?,我把梯子拿回去,鎖上辦公室門就出來?!?/p>
到了陳龍海家附近,隨便找了一個小飯館,要了一個小包廂,包括2個駕駛員,五個人圍著小圓桌坐了下來。陳龍海將一包利煙擱在了桌上,說:“今天我們好好喝一杯,真的是氣人,今天明明我們組的進度已經是第一了,卻被干嘉棟玩了把戲!”
陸軒微微笑著,也不說話,畢竟駕駛員都在這里。
陸軒對自己的駕駛員楊志還是信任的,但是,陳龍海的駕駛員陸軒沒有把握,因此笑而不言。等酒來了,他主動拿過酒瓶要開。施新波趕忙道:“陸委員,我來、我來!”忙將原漿酒搶了過去開了,給陳龍海、陸軒和自己的平底小杯中,都斟了慢慢一杯酒。陸軒笑著道:“施主任,有必要斟得這么滿嗎?”
施新波笑著道:“難得和陳書記、陸委員喝酒,不斟滿怎么行???而且,今天這么郁悶,很想滿滿地喝一杯!”“新波同志,你郁悶,我也郁悶呀!”陳龍海道,“那要不這樣,第一杯,咱們就干了吧?!”施新波說:“好??!第一杯干了,陸委員一起吧!”陸軒卻笑著搖搖頭說:“這個小杯子2兩還多,我一杯下去就差不多了。我還是慢慢喝,你們要干,你們干吧,我不阻攔!”
陸軒本身酒量不是很厲害,況且今天他也沒有什么要借酒澆愁的!他的心情也算不上郁悶,更不會為了干嘉棟讓人不爽而喝悶酒。對陸軒來說,他今天是來陪陳龍海、施新波的,況且明天他還要去接海馨,這可是大事!因此,今天,陸軒是不會讓自己喝高的!
陳龍海知道,陸軒是一個十分有主見的人,并不是一個買醉的人,他說不干,恐怕就無法勸他喝下去,而且等會陳龍海還有事要問他。施新波正好也一樣,先前他是抱著和干嘉棟鬧翻的想法,要是沒有陸軒在旁對他使眼色,他恐怕已經和干嘉棟吵了。那么,為什么陸軒不讓他和干嘉棟鬧呢?陸軒肯定有他的道理,施新波也想問一問。
他們自然也不想將陸軒灌多了,說出來的都是酒話,因此兩人也不勉強陸軒,自己干了杯子里的酒,讓陸軒隨意。
駕駛員也都是聰明人,感覺三位領導應該有話說,吃了菜扒了飯之后,很快出去外面大廳抽煙、喝茶、侃大山了。這時候,陳龍海面上露出酒紅色,開口問道:“陸委員,你先前說,讓我‘隱藏實力’,到底是個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