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才在鎮(zhèn)長羅剛的勸說下,最終沒有選擇撕破臉。
“沒關(guān)系,一個班子里的人,有時候意見不一,也很正常?!鼻滹w虹依舊臉上帶笑,說,“最重要的是,最后能達成一致!好了,那就這么定了,以后鎮(zhèn)上只要開會,就禁煙。孫書記,紀(jì)檢上監(jiān)督一下,以后誰在會場抽煙,就請出去。違反市《控?zé)煑l例》一次,紀(jì)檢上進行專門談話,違反兩次以上,取消年度考核評優(yōu)?!?/p>
“好?!睂O立英點了下頭說,“卿書記,我會去好好研究一下市《控?zé)煑l例》,再參考下區(qū)里的做法,把控?zé)熯@個事監(jiān)督好?!睂O麗英長期在基層工作,二十年如一日,深受二手煙之苦,最近兩年常常yuejing不調(diào)、還有乳腺增生,醫(yī)生檢查之后說和長期的二手煙環(huán)境也大有關(guān)系。如今,新來的卿書記要從禁煙抓起,正中孫麗英的下懷。
她也知道,自己支持卿飛虹恐怕就會得罪羅剛、徐文才、劉平等人,但是相比于一團和氣,還是保命重要。前不久孫立英還聽說,區(qū)紀(jì)委的一個領(lǐng)導(dǎo)就得了子宮腫瘤,做了手術(shù),目前還在醫(yī)院里。女人到了中年,善待身體最重要了,一旦得病,崗位還有什么重要?況且,孫立英目前也已經(jīng)是黨委委員、紀(jì)委書記,只要自己不犯錯誤,別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樣,畢竟紀(jì)委是雙重管理,區(qū)紀(jì)委還會護著她!
因而,孫立英面對劉平等人投來的不善目光,也不太往心里去。
“很好?!鼻滹w虹表揚了一句,“監(jiān)督禁煙的事情,就交給紀(jì)檢委了。這里也要說明一句,私下里你們男同志要抽煙,我不管。咱們公私分明,我也不可能管到你們家里去!”這話一出,旁邊幾個男領(lǐng)導(dǎo)就笑起來了,人武部長楊朝陽笑著說:“要是卿書記能管到我們家里,我們可就幸福了!”
這話是小小地沾了下卿飛虹的便宜,鎮(zhèn)黨委副書記陳龍海道:“楊部長,卿書記這樣漂亮的女領(lǐng)導(dǎo)不要說管你的家里,就是到你家門口走一走,你家的老太婆恐怕就要把你的耳朵擰下來!”楊朝陽笑道:“那我就把家里的老太婆休了嘛!”陳龍海道:“好啊,你這話說的硬氣,我等會就給你家老太婆打電話,我可是有她電話的!”
楊朝陽忙軟下來了:“好啦,好啦,老陳,你就別來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婆就是個醋壇子!”眾人又都哈哈大笑。
開會這個事情,時而劍拔弩張,時而枯燥乏味,有時候也確實需要有人來插科打諢、活躍一下氣氛。但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卿飛虹說:“下面,我們就討論下一個問題,是區(qū)對我鎮(zhèn)綜合考核的事……”
“卿書記,能不能休息十分鐘?”鎮(zhèn)長羅剛說,“今天也就只剩最后一個議題了,現(xiàn)在會場不能抽煙,我們就到會場外休息一下,抽根煙,提一提精神。”
確實,大家坐了也有一個小時的樣子了,不讓休息,也說不過去,卿飛虹就道:“好,這個要求,還是能滿足大家的!你們男的去抽根煙,我們女的也拉伸一下筋骨!休會十分鐘!”
隨后,椅子擦地的聲音四起,眾人紛紛離座,朝外面走去。
卿飛虹和孫立英去了趟洗手間,回到會議室,站在窗口,向南望去,可以看到之江白閃閃的江面,正向著東海的入口濤濤而去,不舍晝夜!孫立英對卿飛虹說:“卿書記,明確要求鎮(zhèn)上的會場禁煙,恐怕你還是第一位!”卿飛虹轉(zhuǎn)頭,對孫立英笑笑說:“現(xiàn)在的班子里,大部分都是大老爺們,只有我和你是女人,我們要抱團取暖啊!”孫立英點頭:“沒錯,我會支持卿書記的,我看出來了,你是很有魄力的女人,是我學(xué)習(xí)的榜樣!”卿飛虹看看孫立英:“孫書記,你過獎了,沒有你們的支持,我孤掌難鳴。班子里,有你這樣的紀(jì)委書記,我的壓力就小得多了!”
孫立英看著窗外說,“聽說,不久之后,城市東擴就要開始了,到時候卿書記您肩頭的擔(dān)子,可就重了!大拆遷、大補償、大安置,這種種的事情,好像不是一個女人該挑的擔(dān)子。”卿飛虹回頭一笑:“我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沒有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希望孫書記,也陪著我一起迎頭而上!”孫立英微微搖頭說:“我只能說,服從組織安排?!鼻滹w虹道:“行,我讓組織上將你多留一會兒,鎮(zhèn)上需要你這樣的人啊!”
這么說時,卿飛虹朝會場門口瞧了一眼,有幾個班子成員站在門口,一手插口袋,一手在抽煙,但是卿飛虹卻沒看到羅剛、徐文才和劉平等人,也許他們又在暗中商量什么了?不知陸軒今天在哪里?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考核“優(yōu)秀”已經(jīng)定下來了?
怎么會突然想到陸軒?卿飛虹也覺得奇怪。又突然想到,昨天陸軒說自己醉酒的時候,對他做過不當(dāng)?shù)氖虑?,在幽暗的安全通道和他摟在一起……想到這一層,卿飛虹不由雙頰飛紅。孫立英無意間瞥見,不由問道:“卿書記,你很熱嘛?臉上紅紅的?”卿飛虹忙說:“不熱,還好。”孫立英笑道:“看來,卿書記是天生麗質(zhì),皮膚白里透紅、與眾不同,我就不行了,已經(jīng)快成黃臉婆了。”卿飛虹道:“哪有?。繉O書記還是很有魅力的!”
這時候,在羅剛的辦公室里,羅剛、劉平和徐文才關(guān)上了辦公室門吧嗒吧嗒地抽煙,劉平說:“卿飛虹真的太過分了,在干部考核上,一意孤行要將陸軒評為‘優(yōu)秀’,現(xiàn)在連抽煙也不允許了,她是步步緊逼,不給人活路啊!”徐文才也道:“羅鎮(zhèn)長,剛才要不是你按住我,我就真拔腿走了!”
羅剛看著徐文才道:“老徐,該走的人是卿飛虹,不是你徐文才。要是為了抽煙,連會都不開了,到上面是說不響的。小不忍則亂大謀??!老徐,從今天起,我們一定要沉住氣。所以,剛才,我說要休息十分鐘,就是為了和你們統(tǒng)一這個思想!劉平,你也要更加冷靜,不要小看卿飛虹這個女人,她在區(qū)里有人脈,做事也有手段,我們不能硬碰硬和她對著干,不然事情挑明了,搞不好就會引起區(qū)里來對我們進行調(diào)查,那就問題大了。我們要使勁,也必須在暗處使。”
徐文才、劉平相互看了看,點頭說:“我們都聽羅鎮(zhèn)的!”羅剛就說:“等會,要談?wù)搮^(qū)里對鎮(zhèn)上考核的事情。劉平,你那邊前期不是外宣工作沒有完成區(qū)委宣傳部的任務(wù)嗎?這個事情,卿飛虹肯定會找你,畢竟你是分管領(lǐng)導(dǎo)?。 ?/p>
劉平一聽也有點著急:“是啊,羅鎮(zhèn),我該怎么做?”羅剛道:“這個事情,等會,你要以退為進……”劉平、徐文才聽完,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羅鎮(zhèn)長,這個主意好啊!”“只有羅鎮(zhèn)長能想得出來!”
羅剛將香煙在煙灰缸里摁滅:“走,我們上去!”劉平和徐文才也摁了煙頭,跟了出去……
這時候,在梅灘村,下午三點半的樣子。
村支書錢之江將自己的車子,在村民大禮堂門口的石子地上一停,就跑了進去。廣告公司老板王賓正在指揮工人張燈結(jié)彩:“往左邊一點,對!這樣好!陸書記,你看怎么樣?”陸軒說:“可以,就這樣?!彪S后,瞥見錢之江,陸軒招呼,“錢書記,你回來啦?工人正在掛燈籠,濃厚一下氛圍!”
“好!”錢之江的心思不在這里,對王賓說,“王老板,先辛苦你一下,讓工人掛正、掛好咯!我找陸軒到外面聊個事!”“沒問題,錢書記,我做事你還不放心???!”王賓不忘跑上來,將香煙遞給錢之江、陸軒,“聊事情,沒煙抽怎么行?”錢之江接了,王賓就幫點上。陸軒沒接,說:“嘴巴干,我先不抽了!”王賓馬上從旁邊拿了一瓶礦泉水遞過來:“嘴巴干了,這里不是有水嘛!”
在物質(zhì)上,王賓還是保障得很到位的。他又說:“掛燈籠這個事情,就交給我,兩位領(lǐng)導(dǎo),就放心吧?!?/p>
陸軒還是說了一句“王總,辛苦?。 辈藕湾X之江一同走了出來。到了外面,斜陽西下,有點微微地起冷風(fēng),但錢之江穿了皮衣,陸軒是棉襖,也不覺得太冷。
錢之江將香煙刁在嘴上,伸出一只手,說:“陸軒同志,我要祝賀你一下??!”陸軒有點茫然,問道:“錢書記,我有什么好祝賀的?。 卞X之江拉起他的手,說:“你的年度考核結(jié)果,是‘優(yōu)秀’!你說,要不要祝賀一下?”這對陸軒來說,還真是一個好消息:“你怎么知道?”
“我剛?cè)チ随?zhèn)上,到鎮(zhèn)上黨委班子會上,替你去作證了!”錢之江說,“是黃委員讓我去的,鎮(zhèn)上班子成員里,有的人,還不相信你在村里干的實事,我必須去給你做個證啊!他們才都相信了!后來,我就在會議室的門外,偷偷聽了一會兒,雖然不算光明正大,但是為了給你探聽消息,我也顧不了這么多了。最后,聽到的結(jié)果就是,你的考核‘優(yōu)秀’等次,塵埃落定了!好事??!好事!”
聽到這里,陸軒也徹底信了,心里也非常地高興,用勁搖了搖錢之江的手:“錢書記,謝謝你啊!”
“我,你就不要謝了?!卞X之江道,“你應(yīng)該好好謝一謝四個人!”陸軒有點茫然,他知道卿飛虹、黃立克是在幫自己,但那只是兩個人,還有誰幫了自己?“哪四個人?”錢之江道:“卿書記、黃委員,還有陳龍海副書記、孫立英書記!你不在現(xiàn)場,可能不知道,為了你的事情,黨委會上,說一句硝煙四起簡直毫不夸張??!要不是這四位領(lǐng)導(dǎo)幫你爭取、幫你說話,你要想拿到這個‘優(yōu)秀’恐怕是完全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好東西從來不會平白無故掉下來,不是你在爭取,就是有人在替你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