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克只好對大家說:“我去接個電話,回來和大家一起開吃!”錢之江說:“黃委員,快去打,等你回來開席。”
陸軒心想,黃立克這個電話,肯定是不方便給他們聽到,不然也不會到院子里去接聽了。至于是誰打給黃立克的,陸軒也猜不到,于是也就不猜了。這時,村民委員謝兵已經(jīng)在給大家倒酒了。
今天是鎮(zhèn)上、村上的領(lǐng)導(dǎo)第一次到他的別墅吃飯,謝兵準(zhǔn)備了洋河酒,雖然不是茅酒、五糧酒那么高檔,也是臨江市這時頗為流行的好酒了。
謝兵為這次的晚飯也算是做了精心準(zhǔn)備,不僅準(zhǔn)備了酒,還準(zhǔn)備了玻璃小扎壺和小酒盅。他將每個人的小扎壺都斟得滿滿的,等他斟了一圈,大羊鍋也上來了。
一個大盆,冒著騰騰的熱氣,擺放在了桌子的中央,羊肉的香味、夾雜著蔥姜蒜的味道,快速地四散開來,撲入大家的鼻息。朝鍋子一瞧,不僅是羊肉,還有切碎的羊肚、養(yǎng)肝、羊心、羊肺等一并混合在其中,口味雖然有點重,但確實也能飽了冬夜里大老爺們的口福。隨后,又是一鍋冒著霧氣的羊血湯,和其他佐菜都上來了!
這時,黃立克也從外面回了進來:“好了,打好電話,可以開飯了?!?/p>
“謝兵剛剛給大家倒了酒?!卞X之江說,“就等黃委員來發(fā)話了!”“我發(fā)什么話???”黃立克道,“今天,在誰家里,就該誰發(fā)話嘛!謝兵,這是你家,你來發(fā)話!”“這怎么行嘛?”謝兵說,“黃委員,你是領(lǐng)導(dǎo),是我們平時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啊,肯定是您發(fā)話??!”“不行,不行,”黃立克說,“這是在村里,謝兵不發(fā)話,那就老錢來發(fā)話,你是村支部書記!”
“我?不行!”錢之江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我們一切行動聽指揮,肯定要聽黃委員發(fā)話!不然我們就只能餓著了!”
陸軒以前很少參加這樣的飯局,跟他本人并不太喜歡湊熱鬧有關(guān)系,還有就是家人教他不要胡吃海喝,影響不好。所以,在鎮(zhèn)上的時候,他能不去就不去,況且劉平叫他去大部分就是為了讓他簽字,做證明人。這就讓陸軒對飯局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今天這頓飯錢之江一定要他來,況且黃立克等人是來給他做測評的,要是自己就這么走了,恐怕得罪了黃立克等人,后果非常嚴(yán)重。所以,今天陸軒也不得不來。
可如今,看到大家為誰來說“開席”這兩字,都費了這么多唇舌,陸軒真心覺得沒有必要?;蛟S這就是所謂的“酒文化”吧!在這么基層的村里,就有酒文化,真不知在上面將會如何?
“黃委員,你發(fā)話吧?”“黃委員,你是最大的領(lǐng)導(dǎo),就該你來說嘛!”“黃委員,你不說,我們大家都沒得吃了!”大家七嘴八舌,就是要讓黃立克發(fā)話。
黃立克滿臉笑容,在鎮(zhèn)上班子里,他的排名也就五六位的樣子,但到了村里農(nóng)家,他就被尊為最大的領(lǐng)導(dǎo)了,這種感覺顯然很是不錯。黃立克就站在桌前,拿起酒盅,興奮地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發(fā)話了,咱們開席,連喝三杯!”
“好!”錢之江喊道,“黃委員就是黃委員,這酒就該這么喝!”于是,大家都連喝了三盅,陸軒感覺胃里像是要燒起來了。平常,還從沒這么喝酒的。但是,今天大家都這么喝,他要是不喝,就顯得有點不夠意思了。陸軒畢竟是農(nóng)村出身,內(nèi)心還是實誠的,不想掃大家的興。
“黃委員,你趕緊喝點羊血湯!”錢之江說著,主動給黃立克盛了一碗羊血湯,再灑上一點青蔥碎末。“我自己來!”雖然這么說,黃立克還是讓錢之江給他服務(wù)了,然后低頭喝了一口湯,黃立克瞇了瞇眼,說:“好、好,冬天就該吃羊湯??!你們大家都喝起來!”
于是,大家都開始喝羊湯、吃羊肉。
“黃委員,老一輩的人都說,‘不掏羊鍋、枉到梅灘’啊!”村民委員謝兵畢竟是主人,拿出自己的生活知識來介紹一番,“這羊鍋,是用大鍋做的,所以非常講究,一個做不好,一鍋羊肉都毀掉了。羊肉容易煮爛煮散,所以在做這個羊鍋的時候,鍋子上還要放上一個竹箅子,再壓上一塊大青石,這樣做出來的羊肉,才能肉酥爛不散形??!我今天特意請了我們村上最會做羊鍋的老師傅,來我們家做的這鍋羊肉!”
“黃委員,今天謝兵同志真是花了不少心思??!”錢之江笑著說,“謝兵是個好同志!”
“是啊,謝兵可以的!”黃立克道,“今天大家能聚到一起‘掏羊鍋’,是謝兵的功勞。我們一起來敬他一杯?!?/p>
謝兵馬上說:“不、不,主要是黃委員賞了這個機會。”陸軒心想,自己花錢請人家來吃飯,嘴上還要感謝別人,這雖然是有些奇怪,但是當(dāng)大家都這么說話的時候,你也就不覺得奇怪了。要是村里的某個平民百姓,想要請鎮(zhèn)上的組織委員吃個飯,還真不一定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