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顯然是說進了鄧長風的心里去了,他也很高興自己的原秘書把自己的話,記得這么清楚,于是鄧長風點了點頭。
江南區(qū)委書記干永元又道:“水至清則無魚?。∵@一點我和鄧書記應該是有共識的!但是,有些話不好說,我們心知肚明就可以了!”鄧長風說:“所以,央視《新聞聯播》這種出風頭的事,我們還是讓給更年輕的同志吧!”
“可是啊,鄧書記,在江北區(qū),愛出風頭的人,可不只是唐區(qū)長一個人??!”江北區(qū)委書記干永元道,“剛才那個《新聞聯播》中,不是還有一個橋碼鎮(zhèn)黨委副書記陳龍海嗎?也是一個愛出風頭的人啊!”
鄧長風本來對陳龍海這個人印象就不是特別的好,本來這么多年的副書記,也早該提拔了。然而,陳龍海這樣的人只知道在下面埋頭苦干,也沒怎么托人來找過關系,這樣的人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以為他的工作是不可或缺的?正因為如此,鄧長風也就沒把陳龍海的事放在心上。
事實上,陳龍海不是不想來找鄧長風的關系,而是他一直比較實誠,一路從基層上來,在區(qū)里的關系也實在不是那么過硬。關鍵是他本人也存著一種想法,我只要把工作干好,組織上一定是能看得到的!然而,結果組織上就是看不見,或者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著他還是在原崗位上掙扎。
今天,在《新聞聯播》中看著陳龍海黝黑、實誠的臉,鄧長風依然是毫無感覺,他轉向自己的原秘書嚴?。骸斑@個陳龍海不是號稱‘老黃牛’嗎?應該是屬于老實巴交的那種人吧?現在也愛出風頭了?!”
嚴俊道:“鄧書記,現在看來,‘老黃年’只不過是他的偽裝,其實他是一只‘老狐貍’!”干嘉棟立刻附和道:“鄧書記,這個陳龍海絕對是只‘老狐貍’,狡猾得很?!编囬L風眉稍動了動,問道:“哦?你倒說來聽一聽!”干嘉棟道:“鄧書記,為落實您在‘五一節(jié)’前完成1-4號地塊征地拆遷任務的指示,鎮(zhèn)上開展了征地拆遷簽約競賽。在這個競賽中,我所帶的這個組,一直是處于遙遙領先的狀態(tài)。然而,這兩天陳龍海一直隱藏不報自己的進度,一直顯示他沒有進展。直到今天一大早,在鎮(zhèn)政府的門廳中守著我和嚴鎮(zhèn)長,然后當著鎮(zhèn)上眾人的面,宣布他已經完成了所有的簽約任務,把第一名給拿走了!您說,他是不是居心叵測,跟我們玩心機?!”
鄧長風聽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陳龍海確實是玩了小手段,他不報進度,就是讓旁人以為他的進度不快,掉以輕心,然后突然之間宣布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打得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這也得陳龍海能夠把所有拆遷戶都簽了才行?。∴囬L風就問道:“他簽約的拆遷戶都是真實的?確實都已經簽約了?”嚴俊和干嘉棟相互看了一眼,心想在這個事情上,可能不能誣陷陳龍海,鄧長風要了解真實情況并不難,嚴俊只好說:“那倒是真的,他的征地拆遷協(xié)議都齊的?!编囬L風本來心想,要是這個陳龍海弄虛作假,可以核查并處理,但是自己的原秘書說是真的,他們應該已經核查過了,就說:“他們叫他‘老黃?!?,看來也不只是說說的!”
“但是,為了奪取這個‘第一’,他的手段太卑鄙了!”嚴俊替干嘉棟說話,“他之前不報進度,就是要讓咱們嘉棟掉以輕心!本來這個‘第一’,肯定是嘉棟的!”
江南區(qū)委書記干永元說:“嘉棟呢,從海外學成歸來,一直在文明國度受教育,接觸的也是文明人,因此相對來說還是太單純了。這次,陳龍海這只裝出來的‘老黃?!鴮嵤墙o嘉棟好好地上了一課吧?嘉棟啊,你以后可要記住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貌似‘老黃?!摹虾偂 ?/p>
干嘉棟點頭說:“爸,我記住了!”
“嘉棟,這也說明了一點,”鄧長風說,“你父親將你送到基層鍛煉這個決策,是絕對正確的,能夠讓你快速成長!”
“哎吆,太謝謝鄧書記的夸獎了!”干永元道,“我們一起來敬鄧書記!”于是,干永元、干嘉棟和嚴俊都一起站起來,給鄧長風敬酒。
飲畢,坐下,干永元道:“鄧書記啊,我讓嘉棟到下面去鍛煉,就是希望能讓他明白,人心險惡,不是和他留學的時候接觸的同學、老師一樣,都對你真誠相待的。當你從政的時候,你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人,耍陰謀詭計的,大有人在!從今天他吃的教訓來看,我還是達到了一定目的的!”
“教訓是教訓,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彌補?!眹揽¢_口道,“咱們這次的征地拆遷簽約競賽,設置的‘一等獎’,不是1個,而是2個,因此只要咱們嘉棟接下去再努力一把,把第2名拿下,還是能得到‘一等獎’,到時候獎金、評優(yōu)和提拔都是和第1名一樣的。”
鄧長風道:“那就好呀,嘉棟你再努力一下,也給你父親爭口氣,也給你們海歸人員爭口氣,將這個‘一等獎’拿下,以后組織上要用你,別人也不好說話了嘛!”
鄧長風的這句話,雖然語氣平淡無奇,但話里的這句“以后組織上要用你”,可絕對不是隨口說說的。一把手要用人,不會說“我要用誰”,而會說,“組織上認為誰不錯”“組織上認為誰擔任什么職務是合適”的。
因此,鄧長風的這句話,等于是在暗示,不久要用干嘉棟了!其余三人也都是一喜!干永元又站起來說:“嘉棟,你應該聽明白鄧書記的話了吧?”干嘉棟也跟著站起來,說:“是的,爸爸,我聽明白了。我要敬鄧書記一個滿杯?!薄斑@是必須的嘛!”干永元道,“不僅你要敬,我也要敬滿杯!”
嚴俊也站起來說:“我也陪一下,鄧書記對后輩的關心和提攜一直是全區(qū)的楷模?!备捎涝恍Φ溃骸皣梨?zhèn)長,你這句話背后隱含了一個意思,在江北區(qū),真正能關心和提攜別人,也就只有鄧書記一個人了!”嚴俊忙道:“是、是,干書記說出了真相!”鄧長風笑笑說:“干書記,咱們是彼此彼此吧?我在江北區(qū)能做到的,你在江南區(qū)不也同樣能做到?”干永元笑著說:“彼此、彼此,所以鄧書記以后在江南區(qū)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鄧長風說:“我自然不會客氣!不過,當前,我想最重要的還是在‘五一節(jié)’前將1-4號地塊拿下,節(jié)后就要開始5號地塊了!”
“思路清晰、思路無比清晰?。 备捎涝囬L風豎起了大拇指,“只要5號地塊拿下了,我保證,鄧書記之前受到的一些小影響都不是什么事了!”
當天晚上八點多,華京,央視電視臺。海馨背著一個真皮小包,從央視大樓的門廳出來,一輛藍底白字牌子的車已經在等著她。海馨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說:“師傅您好,去見高部長?!瘪{駛員馬上堆笑道:“是,海主任。椅子靠背上有礦泉水,您可以拿?!焙\暗溃骸爸x謝,我不渴。高部長今天加班?”駕駛員笑道:“是的,今天本來他是要回家了,但是聽說您給他帶了東西,就在辦公室等您呢?!焙\暗溃骸昂?。”
海馨從臨江回到華京之后就一直在忙,到7點半《新聞聯播》播報完畢,海馨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隨后,她給媽媽魏秋瑩打了一個電話,問:“媽媽,高叔叔讓我給他拍了一些他母校橋碼鎮(zhèn)學校的照片和錄像,我給他帶了,你說我今天給他,還是以后再說?”
“你自己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吧?!蔽呵铿摰?,“我這里正忙著呢!”魏秋瑩一句話就把海馨給搪塞過去了。魏秋瑩在組織部工作,一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兒、加不完的班,海馨也習慣了,就說:“行吧,我自己打電話?!?/p>
于是,海馨就給教育部副部長高雷磊去了電話,高雷磊很快就接通了:“海馨啊,你是不是從臨江回來了?我看到《新聞聯播》中你的采訪鏡頭了!”海馨笑道:“是的,剛剛工作完成,想著和高叔叔打個電話。你交給我的任務,我也完成了,東西什么時候給你合適?”
高雷磊道:“我現在還在辦公室,要是你有空的話,就過來。要是累了,明天再給我也行。看你啦!”海馨能聽出高雷磊的聲音中似乎期待滿滿,就笑道:“我選擇現在過來!”
高雷磊的聲音更喜了:“那好,我馬上讓駕駛員來接你!”海馨道:“那就麻煩高叔叔了,讓駕駛員到臺里好了?!备呃桌诘溃骸拔衣闊┠悴艑?,我讓駕駛員到了給你電話?!?/p>
海馨坐車到了教育部,車子開進了拱形的牌樓,到了里面的領導行政辦公樓。海馨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因此熟門熟路。她快到門口的時候,高雷磊應該已經在門內聽到了聲音,就出門迎接:“哎呀,海馨,辛苦你了!”海馨笑著道:“舉手之勞,高叔叔別和我客氣?!?/p>
到了辦公室,海馨就站在高雷磊的辦公桌前,將黑亮的小挎包放在桌上,從里面取出了一個數據盤,說:“高叔叔,您要的母校照片和錄像都在里面,您拷到電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