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生辰是怎么過的呢?靜安有些忘記了,但十歲那年的生辰,她卻記得格外清晰。
梅妃娘娘端坐在主殿上,太醫(yī)和宮人齊刷刷跪了一地,屋內只有三皇子的啜泣聲。
“母妃……”三皇子含淚看著梅妃,似乎有千般委屈。
靜安眼皮垂落,對于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了。
梅妃手指輕點桌面,秀眉微蹙,開口道:“哎呀,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母妃,就是她欺負兒臣,她打我,母妃!”碩大的鼻涕泡還掛在三皇子臉上,可眼底的欣喜與狠辣已經溢出了。
“母妃,快將她趕出去。
”靜安眼底滿是疲憊,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自從文鸞去世后,唐景翰便給自己找了個新去處,將自己移到了梅妃名下,從瑯月軒搬入長春宮。
梅妃膝下兩個孩子,最小的三皇子不過六歲,卻已被養(yǎng)得蠻橫無理。
靜安抬手看了眼自己枯瘦的手臂,又瞥見三皇子紅潤的氣色,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誰在挑事。
可惜這深宮之中,大多是眼盲心黑的。
梅妃歪頭看了靜安一眼,似乎對她的現狀還不滿意。
“看來我這長春宮伙食不錯,你竟比前些年來這里時高了不少。
”靜安身體前傾,重重磕在地上:“母妃恕罪,是兒臣有錯在先。
”梅妃在這宮中最是護短,眼中容不得一點沙子,她愛唐景翰,在他還未登基時便處處勞心勞力,甚至以命相護。
唐景翰每天對文鸞“愛來愛去”,梅妃已經心生怨氣,唐景翰深知這點,便將靜安特意送到此處。
靜安不理解唐景翰為何熱衷于折磨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從母親那里得到什么秘密,讓唐景翰日思夜想。
梅妃似乎被三皇子吵得頭疼,輕聲安撫后便招呼宮人將人帶下去清洗。
這小子臨走前將鼻涕一把糊在靜安的衣服上,素衣立刻shi了一片,黏在靜安胳膊上,好不舒服。
偌大的屋內只剩下兩人,梅妃居高臨下地盯著靜安:“陛下留你在這里,說你與你生母一樣,性情頑劣,讓本宮好好教育你。
可你在我這里,不僅惹是生非,欺辱手足,不知悔改,眼下我是真沒辦法了。
”說著,梅妃故作嬌弱地嘆了口氣,招手道:“去請陛下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靜安抬頭看向梅妃,眼中沒有被訓斥的悲傷,似乎還隱隱帶了點喜悅。
終于,終于,能離開這里了嗎?終于不用每天被宮人打罵,被三皇子欺凌,終于不用將長春宮外的玉石臺階擦了一遍又一遍,終于,能放自己去死了嗎?那天晚上,天色暗得格外晚,唐景翰下擺駕長春宮時,遠處的天空還隱隱泛著緋紅色,遠看上去,像是顏料在宣紙上暈染開來,格外溫暖。
靜安跪在熟悉的臺階前,膝蓋已經麻木,冷氣從身體末梢傳來,滲入心臟。
靜安已經連磕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卻還是慣性地在唐景翰走過時,將頭重重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