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里新布置下來的板報任務,又是直接點名讓她安敏來負責。
劉建國那點花架子文章,張春蘭歪歪扭扭的粉筆字。
上次交上去就被上頭批得一文不值,臊得兩人幾天沒敢抬頭。
反倒是安敏經(jīng)手的活兒,板報圖文并茂,文章寫得又漂亮又實在,連帶著整個文教處的門面都亮堂了幾分。
上頭心里跟明鏡似的,活兒自然一股腦兒都壓到了她肩上。
至于劉建國和張春蘭?
只能在旁邊干瞪眼,酸溜溜地說幾句能者多勞的風涼話,連個正經(jīng)插手的由頭都找不到。
安敏懶得理會,她只想趕緊回家,用爐子上溫著的熱水好好燙燙凍得發(fā)僵的手腳。
剛拐進家屬院旁邊那條窄巷,供銷社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人聲嘈雜。
安敏下意識往邊上避了避,貼著墻根走。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又刺耳的聲音,傳進她耳中。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安大知識分子嘛!”
安敏腳步一頓,抬眼望去。
只見大姨家的大女兒衛(wèi)紅,正抱著胳膊斜倚在供銷社斑駁掉漆的門框上。
一張臉被寒風吹得發(fā)紅,下巴卻抬得老高。
眼神里那股子熟悉的,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她身上那件半舊的棗紅色棉襖裹得嚴嚴實實,xiong前鼓囊囊的。
安敏心頭那點剛升起的暖意,瞬間被這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剛來西北那會兒,衛(wèi)紅那張嘴臉她記得清清楚楚。
就是她,挑唆著,擠兌著,硬生生讓大姨秦書蘭抹不開面子。
把自己塞進了那間四處漏風,耗子打洞的破窯洞。
那時的屈辱和寒冷,安敏一輩子都忘不了。
“怎么?剛從你們那體面的衙門出來?”
衛(wèi)紅拖著長長的調(diào)子,聲音拔得老高,生怕旁邊排隊的人聽不見。
“嘖嘖,瞧瞧這身板正的衣裳……哎呀,可比住那破窯洞的時候,體面多了啊!那會兒,嘖嘖,灰頭土臉的,跟個要飯的也差不了多少吧?”
她故意把破窯洞三個字咬得又重又響,臉上帶著一種快意,仿佛撕開別人的傷疤是她最大的樂趣。
排隊的鄰居們被這高嗓門吸引,不少目光好奇地掃了過來,在安敏和衛(wèi)紅之間來回逡巡。
那些目光中不缺不懷好意,扎在安敏身上。
她攥緊了手里裝文件的布袋子,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一股火氣直沖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