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鏡片后那雙看似專注的眼睛里,偶爾閃過的探究和算計,那絕不是純粹為了學術交流的眼神。
這個將她推入深淵的偽君子,很不得安敏的歡心。
安敏的排斥是無聲而堅決的。
她總是刻意保持距離,回答簡潔而疏離,絕不多說一句工作之外的話。
陳默遞過來的資料,她會接,但看完就立刻還回去,道謝也僅限于禮節(jié)。
他試圖一起蹲下查看土壤,安敏會不動聲色地挪開位置。
他遞水壺,安敏永遠都帶著自己的水壺。
“陳老師,這塊地的數(shù)據(jù)我已經記錄好了,不麻煩你再看?!?/p>
“謝謝陳老師資料,我看完了,還給你?!?/p>
“陳老師,那邊王村長好像有事找你?!?/p>
安敏的聲音始終平靜,甚至帶著點客氣,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防備,卻像一道無形的墻,將陳默隔絕在外。
陳默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份排斥。
只不過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陰郁和不耐。
這女人,比他想象中更難接近。
他本以為憑借自己的學識和“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身份,能很快拉近距離,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安敏的這種態(tài)度,落在東鄉(xiāng)村一些有心人眼里,就變了味道。
招娣娘那天偷水被撞破后,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既怕安敏記恨,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
憑什么她能弄來效果那么好的水?
她是不是藏了什么寶貝?
陳技術員一看就是有大學問的人,對她那么客氣,她還愛答不理的,裝什么清高?
于是,在村口老槐樹下納鞋底、閑磕牙的時候,招娣娘就忍不住嘀咕開了。
“哎喲,你們是沒看見,那個新來的陳技術員,對安老師那個上心喲!天天往咱村跑,眼睛就跟長在安老師身上似的。”
“可安老師呢?嘖,那臉冷的,跟人家欠了她八百吊錢似的!話都不愿多說一句!”
“真的假的?安老師看著挺和氣一人?。俊?/p>
旁邊一個嬸子不信,安敏見人就笑,有時候還會給他們吃的,完全不像是招娣娘口里說的這樣。
“和氣?那是沒碰上事兒!”
招娣娘撇撇嘴,有些理直氣壯的道:“你是沒瞧見她對陳技術員那個樣兒?!?/p>
“人家說話斯斯文文的,還懂種地,主動來幫忙,她倒好,擺著個臉子!我看啊,她就是仗著自己嫁了個團長,看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