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將張灝送出府衙,抬頭看夜空,不禁黯然。
按照張灝的說法,整個泉州府怕是全懶了,這就如一個渾身都是爛瘡、滿身膿包的病人,而自己這個大夫,不管從哪里下手,都會濺身上膿水。
明爭暗斗,終還是開始了。
令吳康、秦信、唐賢等人奇怪的是,顧正臣自從入主府衙之后,竟沒了半點(diǎn)動作,原本氣勢凌人的他不見了,只整日按部就班地接管府衙,檢查錢糧數(shù)目,點(diǎn)數(shù)庫房。
一連三日,顧正臣終于盤點(diǎn)清楚,完成了府衙事宜接管,張灝只給顧正臣留了一封信,然后便帶著妻子不告而別,離開了泉州府。
又過了七日,顧正臣依舊只是待在府衙之中,既不放告,也不翻案,更沒治罪任何人。雖然有時候顧知府待在知府宅,動輒半天、一天不見人,但每次出現(xiàn)對每個人都是和顏悅色。
府衙中官吏、衙役見狀,都放松了下來。
很顯然,新來的知府和走了的張灝沒什么區(qū)別,不管事,甩手掌柜。
獄卒黃科休沐,交接好之后,便走出府衙,在街上買了二十幾斤米,背著走出了晉江城,出了鎮(zhèn)南門,又走了近二里多路,方到了溪后村。
籬笆小院半開著,一只黑灰色的母雞在喔喔地叫,看得出來,這又是下了蛋。
“爹爹!”
一個五六歲,身著灰色麻衣的小女孩見到來人,連忙跑了過去,一把抱住黃科的大腿,沖著房間喊道:“奶奶,爹爹回來了?!?/p>
黃科將米袋子擱在地上,撫摸著女孩的頭,笑道:“小雨,爹不在的時候,可聽奶奶和你娘的話了,有沒有跑出去爬樹、抓魚?”
小雨仰著頭,伸出雙手,在黃科抱起自己時,才說:“小雨沒出門,奶奶說爬樹是男孩子的事,還說河里有水怪,靠近的話會有災(zāi)禍,媽祖就是為了拯救被水怪纏住的人犧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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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渣滓
黃科哈哈大笑:“是啊,為了媽祖,小雨也不可跑水里去了?!?/p>
年近五十的婦人從房中走了出來,見黃科帶了糧回來,埋怨道:“你再不回來,這一家人怕是要餓死了?!?/p>
黃科提起米袋子:“娘,府衙里出了點(diǎn)事,耽誤了幾日?!?/p>
張氏接過米袋子,掂量了下:“省著點(diǎn)吃,倒能吃半個月,只是昨日舒娘在你二叔家賒了五斤米,等會你親自還回去。”
黃科點(diǎn)頭答應(yīng),問道:“舒娘人呢?”
張氏嘆了口氣:“你不回來,舒娘還不得去溪前村看看,那一家人苦得很,一個婦人家拖著半條腿,還要照顧兩個孩子,這日子怎么能過得下去?!?/p>
黃科有些傷感,對張氏說:“泉州換了新知府,來的是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p>
張氏瞪了一眼黃科,語氣變得嚴(yán)厲起來:“你可莫要給我折騰出來什么事,那張知府來到這里又如何,還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灰溜溜地走了。朝廷也是,派個沒經(jīng)驗(yàn)的毛頭小子當(dāng)知府,百姓只想好好活下去,怎么就這么難。”
黃科重重點(diǎn)頭,保證道:“娘放心,沒包拯那樣的人來泉州,兒什么都不會做?!?/p>
張氏滿意地走向灶房,喊道:“娘只求咱家能活下去,餓一點(diǎn)也沒關(guān)系。你既然休沐了,就去劈點(diǎn)柴吧,舒娘身子骨弱,又有身孕,這氣力活還是需要你做?!?/p>
黃科答應(yīng),將女兒小雨放下,走至柴堆前,朝著雙手吐了兩口唾沫,抓起斧頭,將一塊木頭擱在木樁上,揚(yáng)起斧頭便劈了下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