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賢沒對策,秦信也沒主意,只能干瞪眼。
知府沒升堂,躺在知府宅里睡大覺。
午時。
顧正臣微微睜開眼,從床榻上走了下來,坐在鋪滿眼光的桌案前,思考著什么。
蕭成站在窗外,敲了敲窗欞:“張培回來了。”
顧正臣眼神一亮。
張培急匆匆走來,從懷中取出兩本賬冊,對顧正臣笑道:“老爺,不辱使命?!?/p>
顧正臣接過賬冊,心情頓時大好:“派你去惠安縣可真是選對了人。”
張培咧嘴憨笑。
盯著吳康,只是幌子。
吳康被盯住之后,不能脫身又不得不想盡辦法脫身。
而張培的作用,主要是吳康脫身之后。
吳康每一次脫身,都意味著暗中有計劃、有行動。
張培則隱在暗處,窺聞消息。
后來時汝楫“灌醉”張培,吳康離開了惠安縣城去了周淵設(shè)置的臨時營地,時汝楫以為張培醉了,只讓人留意其動靜,卻不料自己的臥房已經(jīng)進了“賊”。
顧正臣翻閱著賬冊,這是時汝楫記錄的黑賬,上面記錄了時汝楫與縣衙官吏收了多少黑錢,瓜分了多少。
不得不佩服時汝楫,這是一個心細如發(fā)的人,數(shù)目與人物寫得清清楚楚也就罷了,時間、地點也寫得明白,甚至還記錄了對方收錢時的反應,比如這里:
洪武五年七月三日,于唐家大院送唐琥白銀八百兩,琥嗔怒。吾惶恐,再送白銀一千兩,琥大喜,稱贊“善才”。
(請)
審幾個人,殺幾個人
顧正臣繼續(xù)搜尋賬冊,一頁頁翻找,手指停了下來,眉頭緊鎖:“洪武六年九月九日,于塔子樓送卜壽黃金麻雀兩對,壽笑罵:吾乃雄鷹,霸絕一方,豈是麻雀可比,不取。十二日,耗黃金十二斤為雄鷹送之,贊不絕口?!?/p>
蕭成不屑地抬了抬眉頭:“雄鷹,霸絕一方?這個卜壽的口氣不小啊。”
顧正臣凝重地點了點頭:“相對于唐賢,楊百舉等人,我最在意的,還是卜家。他們與官府的關(guān)系過于密切,就連時汝楫這種地方知縣也巴結(jié)于他,甚至不惜重金,這些貪官污吏,不會平白無故巴結(jié)一個尋常大戶,這里面定有我們不知情的事?!?/p>
巴結(jié)也好,賄賂也罷,目的是得到更大的好處,要不然誰給誰送禮。
可卜家能給時汝楫帶來什么好處?
賬冊里沒有提。
顧正臣用了半個時辰,翻完了兩本賬冊,里面不僅記錄了唐賢之子唐琥收錢,還記錄了唐賢的管家唐二、師爺張九經(jīng)收錢,楊百舉、吳康、秦信的名字雖然不在里面,但也有跡可循。
比如吳康有個侄子名為吳驛,在晉江城做的是古玩買賣,時汝楫雖然沒給吳康送錢,卻在吳驛那里每年都會進購多達一千兩的古陶瓷。
這種迂回受賄的路徑雖然隱蔽,但并不是沒有破綻。
顧正臣合上賬冊,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