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拉過張希婉,抱在懷里。
說來也奇怪,雖是夏日,張希婉肌膚總是稍有涼意。
“魏觀以工代賑,他開的河,他建的房屋,都是與張士誠有關(guān),一旦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他很可能會死?!?/p>
顧正臣深深嗅著張希婉發(fā)間淡淡的香氣。
張希婉明顯緊張了下,聲音變得很低:“他難道不知道嗎?”
顧正臣苦澀地說:“知道又如何,像是他這種清廉的官員,認(rèn)準(zhǔn)自己是對的,那就足夠了。他認(rèn)為開河道,是為了減輕水患,他認(rèn)為遷府衙是為了更好治理,問心無愧,自不會考慮其他?!?/p>
張希婉伸出手臂,擱在顧正臣胸口:“既然是對的,皇帝那里……”
“皇帝不會考慮對錯,也不會考慮他的問心無愧,只會考慮他到底有沒有將府衙修在張士誠的王宮之上,一旦坐實,他必死無疑。你知道,陳寧在御史臺,他治理蘇州府是什么樣子,和魏觀根本無法比。”
顧正臣深知陳寧這種人不好對付,他像是一只蝎子,一旦找到機會,絕對會往死整。朱元璋又是一個心理脆弱的,至少對待張士誠相關(guān)的事上,情緒很容易受人影響。
張希婉趴在顧正臣身上,低聲說:“既然如此,那就想其他法子,讓他避過此禍吧。夫君也知道,賢臣能臣不多有,那魏觀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好知府……”
“說得容易?!?/p>
顧正臣苦澀不已。
人家是知府,自己是知縣,還是應(yīng)天府下面的知縣,這關(guān)系網(wǎng)都跑蘇州府去了,實在是不像話,被抓住把柄,被老朱知道,也不好交代。
左思右想,顧正臣依舊是沒有頭緒。
翌日。
顧正臣多少有些沒精神。
句容西門。
兩輛馬車緩緩進(jìn)入,熱鬧的氣息撲面而來。
詹同感覺馬車放緩了許多,掀開簾子,看了看前面熱鬧的街道,問道:“徽兒,這是何處?”
詹徽回過頭,笑道:“父親醒了,這里是句容城?!?/p>
“句容如此熱鬧?”
詹同有些詫異。
詹徽微微點頭:“不少人說顧知縣治理有方,原以為不過是虛言夸贊,不成想,此人倒真有本事。這才多久,句容這熱鬧景象,可比得上蘇州府外大街了?!?/p>
詹同喊停馬車,在詹徽的攙扶中下來,臉上浮現(xiàn)出近乎童真的笑意:“有沒有本事,還需要聽聽百姓家怎么說,眼看未必是實,風(fēng)評不可不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