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沒有喝酒,將酒杯放了下來:“所以,你們才派人強迫他自縊,這才是陳忠真正的死因?!?/p>
郭典微微點頭:“你說得對,陳忠做的陰陽卷宗之事,并不是足以讓郭家除掉他,但知道銅礦一事,他不能不死!”
“獄頭周洪去了何處?”
“跑了。”
顧正臣又給郭典倒了一杯酒:“我看了賬冊,這三年時間里,你們鑄造的銅錢數(shù)量巨大,達到了二十六萬貫,如此海量的銅錢,絕不可能只流通在句容,你們將銅錢送到了何處?”
句容民貧,吃不掉如此大量的宋錢。
郭典沒有繞圈子,直言道:“送給了應天府的推官班休,他負責將這些銅錢脫手。”
“一個應天府的推官,還不足以做如此大事吧?”
顧正臣凝眸。
郭典聳了聳肩:“班休有個叔叔,名為班用吉。”
“班用吉?”
顧正臣起身。
郭典抬了抬眉頭:“你竟知曉此人?”
顧正臣坐了下來,心頭有些驚駭。
班用吉是洪武三年、洪武四年的刑部尚書。
四年三月時,班用吉因事降為江西按察司副使,但此人也是個人物,只用了三個月時間,就被提拔為江西行省參政。
在大明沒有設置三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的洪武六年,行省參政可以算得上封疆大吏,手握重權(quán)!
顧正臣雖然不在朝廷混,但朝廷里的大人物還是知道一些。
沒想到一件案子,關(guān)系到如此高官。
“班用吉參與了此事?”
顧正臣臉色有些難看。
事態(tài)越擴大,卷入的官員越多,事情的結(jié)果就越難控制。
郭典不置可否:“不清楚,這需要問班休?!?/p>
顧正臣沉默了會,問:“事到如今,你們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郭典沉默了下,起身深施一禮:“我等有罪,必死無疑。只請求縣尊悲憫子女年幼,莫要讓他們卷入禍端。”
顧正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猛地將酒杯摔在地上,冷冷地看著郭典等人:“子女年幼,卷入禍端?呵,郭典啊,你們奪走了多少句容子女的父親,多少句容妻子的丈夫,多少句容年邁父母的兒子!現(xiàn)如今讓我憐憫郭家子女,你為何不憐憫那些可憐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