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打量著有些書生氣的黃斐,微微皺眉:“本官見過不少鐵匠,可像你如此文雅秀氣的,著實是第一次見到。”
黃斐規(guī)規(guī)矩矩作揖,然后說:“小子是府學(xué)生員黃斐,只不過因為家境貧寒,加之父親病倒在床,故而棄筆從鐵匠之事?!?/p>
“生員,怪不得?!?/p>
顧正臣示意黃斐坐下,然后問:“說吧,有何冤情不能等上一晚?!?/p>
黃斐愣了下,連忙解釋:“小子前來并非為了伸冤,而是想來求證。聽聞府衙招募吏員、雜役,我本以為是訛傳,可當看到府衙告示之后才明白這是真的。歷來府衙缺人,只需要下一紙文書,輪到誰服徭役,地方上自會遣送而來。為何這次府衙竟行招募之事,著實令人不解?!?/p>
顧正臣見黃斐說話條理清晰,頭頭是道,笑著回道:“府衙缺人,下文書至地方,等遣送來服徭役之人少說也需要半個月,可本官沒半個月可等。發(fā)出招募告示,一可以讓休沐而去的胥吏、衙役有危機感,從而回到府衙,二是想尋一批新人,這些新人需要底子干凈,手也干凈,且不會對本官陽奉陰違?!?/p>
黃斐聽到顧正臣的話,問道:“如此說來,府衙告示竟是真的。那胥吏月給三貫、雜役月給兩貫,不是欺人之言?”
顧正臣微微搖頭:“泉州府百姓都在看著府衙動向,看著本官,若公然以告示欺人,府衙的威信何在,本官的威嚴又何在?告示之上,一字不虛?!?/p>
黃斐起身,不安地說:“今日我在府衙外看顧知府判案,有理有據(jù),大快人心??蔀楹尉棺龀鋈绱瞬恢侵拢羧税驯?,豈不是害了自己官途。顧知府一走,這泉州府定會再次陷入黑暗!閃電之后的黑暗,更黑!”
府衙不可能拿出大量的錢糧去供養(yǎng)胥吏、雜役,顧正臣開出的價碼遠遠超出了朝廷月給六斗米的價,這算什么,你一個長官總不能私自動用府庫的錢養(yǎng)官員吧?
府庫的錢不能動,動了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若顧正臣自己出錢養(yǎng)官,那更是死罪。
黃斐想不明白,一個聰明人怎么會犯下如此昏招。
顧正臣看著黃斐,對此人相當滿意:“至于本官如何且不論,只一句,你想當衙役還是胥吏?”
黃斐看著鎮(zhèn)定自若的顧正臣,直言道:“我想要錢?!?/p>
顧正臣愣了下,嘴角微微一笑,問道:“你住在哪里,家中還有幾口人……”
在黃斐離開之后,顧正臣將記載著黃斐信息的紙張交給張培:“讓秦松派人調(diào)查下黃斐,告訴他們小心盯著卜家,這個家族與府衙中關(guān)系密切,今日我處置了這么多府衙中人,一步步逼近吳康、秦信,相信他們用不了多久便會有大動作?!?/p>
張培了然。
通判宅。
唐賢面對吳康、秦信,臉色嚴峻:“顧知府好手段,這是先去羽翼,再要我們的命!如今府衙內(nèi)吏員、雜役人心惶惶,若他再度發(fā)威,不少人會主動交代,到那時,你們和我一樣,想脫身都難!高參政來晉江還需要幾日,我們必須想辦法拖住顧知府!”
吳康咬了咬牙,踱步道:“我倒有個法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