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封密信（第1頁）

晨霧未散時，趙守義的腳步聲先撞進(jìn)了院子。

顧昭正蹲在井邊洗臉，涼水激得鼻尖發(fā)紅，就見青布衫的身影從月洞門閃進(jìn)來，懷里緊捂著個油紙包。

門軸吱呀一響，趙守義回頭望了望巷口，又快速掩上門，額角的汗混著霧氣往下淌。

“顧兄！”他壓低聲音，油紙包在石桌上攤開，露出半卷染了墨漬的紙頁，“今早我去庫房送公文，看見東廠的密件混在要?dú)w檔的卷宗里——”他喉結(jié)動了動，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我瞅著上頭寫了‘建虜’‘薊遼’，想起你前夜說的話，就就抄了半頁?！?/p>

顧昭的手還滴著水，卻已湊過去。

墨跡未干的紙頁上，歪歪扭扭的小楷寫著：“九月廿三，建虜細(xì)作三批入京師，著順天府嚴(yán)查。另有密報，四貝勒與范文程夜談，言及‘借南朝刀’之策”

他的呼吸突然滯住。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倒灌——天啟六年寧遠(yuǎn)之戰(zhàn)，袁崇煥炮傷努爾哈赤；崇禎二年，皇太極繞開山海關(guān)，取道蒙古直逼京師，而后故意放跑兩名被囚的明朝太監(jiān)，讓他們“聽”到袁崇煥通敵的“密談”。

那兩個太監(jiān)回宮一稟，多疑的崇禎立刻下了獄，次年八月，袁崇煥被凌遲。

而此刻紙頁上的“借南朝刀”，正是反間計最關(guān)鍵的前奏！

“趙兄，這是什么時候的密件？”

“上頭蓋著東廠的朱印，日期是八月廿七?！壁w守義抹了把汗，“我抄的時候手都抖，生怕被值房的張班頭瞧見。顧兄，這這很要緊？”

“要緊?！鳖櫿堰o紙頁，指節(jié)泛白。

“比要緊更要緊?！彼D(zhuǎn)身沖進(jìn)書齋，從床底摸出個舊木匣，里面是前幾日借來的邸報——七月袁崇煥入覲，八月皇太極整頓兵馬，九月細(xì)作潛入時間線嚴(yán)絲合縫！

顧昭抓起筆，墨汁濺在案上，染臟了半張《大學(xué)衍義》。

他得寫策論，得把這反間計的來龍去脈寫清楚，得讓皇上看見，讓袁督師看見——可一個無名秀才的策論，如何能遞到金鑾殿？

“咚咚咚?！?/p>

敲門聲驚得趙守義差點碰翻茶盞。

顧昭迅速把密信塞進(jìn)袖中，就見門縫里漏進(jìn)一道青灰色身影——來者穿飛魚服，腰間懸著銅牌，眉峰如刀，正瞇眼打量院里的石凳。

“順天府趙守義？”那人開口，聲音像刮過青磚的刀，“東廠魏文通，查點近日失漏的公文?！?/p>

趙守義的臉?biāo)查g煞白。

顧昭卻盯著對方腰間的銅牌——東廠番子的腰牌刻著“靖難”二字，邊緣還帶著磨損的痕跡，顯然是常出任務(wù)的老人。

“官爺里邊請?！鳖櫿严纫徊娇绯鲩T，擋住魏文通的視線，“趙某昨日幫在下抄書，手生得很，若有疏漏”

“顧昭？”魏文通突然轉(zhuǎn)頭，目光如錐子般扎過來。

“順天府學(xué)的秀才？”他走進(jìn)書齋，掃過案上的筆墨紙硯，又瞥向趙守義懷里的油紙包，

“昨日張班頭說庫房少了半卷密檔，原是在這兒?！?/p>

趙守義的汗珠子砸在青布衫上，洇出個深色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