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尸體……把遺體處理一下,不懂的就問老兵?!?/p>
醫(yī)生洗完了手,默默轉身離去,這個中年男人似乎早就對死亡和殺戮習以為常,明明穿著最潔白最干凈的白大褂,但那件褂子卻像是處處在滲著血。
沈薇站在走道上緩了一會兒,隨后去找同伴處理遺體,這是他們醫(yī)療隊的主要工作之一。
幾人進入手術室,將尸體放入裹尸袋,正在打掃手術臺的護士出聲道:“她剛剛打聽了一下,她家里還有個老爸,是運輸隊的司機,現(xiàn)在在趕過來的路上,我會跟他說是搶救失敗?!?/p>
沈薇點了點頭,推著尸體往停尸間走。
這樣的謊言只是為了讓家屬心里稍微好受一點,平靜地死在手術臺上,總比變成怪物要好。
尸體皮膚上殘留的青黑色紋路很難隱藏,但那位父親即使識破了這個謊言,大概率也會當作不知道,自我安慰著接受護士的說法。
這種欺騙,已經(jīng)成了東海的慣例,人們心照不宣,各自沉默著用拙劣的謊言為死者保留體面。
進入停尸間,十幾只裹尸袋整整齊齊地排在地上。
沈薇從門口的柜子上拿出工具,擦拭了一下遺體上的血跡,盡力讓死者看起來好看一點。
兵團不缺人手,所以愿意在這種事情上浪費些人力,如果尸體太難看,還要想辦法修補一下,再畫個妝。
擦拭血跡的過程中,那張閉著眼睛的死者面孔一次次掠過視線,不知道怎么的,沈薇感到一陣難受。
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到尸體,但這次的經(jīng)歷顯然給她帶來了額外的沖擊。
“走吧,回去吧?!?/p>
幾人回了自己的值班站繼續(xù)工作,沈薇卻好幾次走神,經(jīng)驗豐富的老醫(yī)務兵看出她狀態(tài)不對,開口道:“沈組長,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沈薇本想說自己沒事,但最終還是接受了同伴的建議。
她回到臨時整理出來的宿舍,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到桌邊坐下。
畢竟是城里,條件比不上五馬山,分給沈薇的屋子里除了她還住著五個人,此時正有一個上夜班的女人在補覺,沈薇也不敢弄出太大動靜,生怕打擾到她。
之前在村里她作為校長都是住兩人間,一前一后的條件天差地別。
屋子里很冷,沈薇抱著熱水袋發(fā)呆,袋里的水冷了都不知道。
坐著坐著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沈薇猛然睜開眼劇烈喘氣,眼神里滿是驚恐。
她做了個噩夢,夢到那個死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