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五馬山。
四眼老李吧嗒吧嗒敲著鍵盤,反復(fù)修改著屏幕上的計劃書。
明明斟酌了幾十遍,但還是怎么都覺得不滿意。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抬頭一看是劉蒼耳,老李起身迎接:“劉部長,您怎么來了。”
劉蒼耳笑了笑:“來看看你這邊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現(xiàn)在最緊要的就是你這里的事。聽說你都累病了,昨晚還去醫(yī)務(wù)站掛了號,怎么樣,要不要緊?”
老李苦笑道:“我真恨自己身體太好,沒直接病倒,攤上這么個倒霉的差事想躲都躲不過?!?/p>
“誒,別這么說,這是林村長器重你才把任務(wù)交給你?!?/p>
老李和他坐下,抱怨道:“這么大的事,要是出了差池,我還不得被那幫莽夫給活剮了,村長這是嫌我命長呢!你看老龐都跑了,馬志躲在外面不回來,十有八九也是怕沾上這樁差事,就我一個命苦的逃不掉。要不……要不我跟村長說說,您來負(fù)責(zé)這件事?”
劉蒼耳趕緊搖頭道:“這可不行,我剛來東海,不了解情況,一個不小心就辦砸了,不合適不合適?!?/p>
劉蒼耳哪里是擔(dān)心辦砸了,明明是害怕出了意外被整死。
老李也知道劉蒼耳狡猾,便不再提,轉(zhuǎn)而念叨道:“我是真想不通,村長怎么舍得的,又怎么敢的。雖然說就是一本賬本的事,但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有多少物資,那就不是賬本上幾個數(shù)字那么簡單了。鬧不好的話,好事都要變成壞事,那些人投奔兵團(tuán)本來就是指著有飯吃有床睡,我是真怕他們看到庫房里就那么點東西,會嚇得馬上失去信心。”
劉蒼耳笑笑,低聲問道:“林楓到底怎么跟你說的,沒有讓你稍微的美化一下賬面數(shù)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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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劉部長您說話真直接。”老李給他遞過去一支煙,滿臉喪氣地說道:“村長當(dāng)時喝了酒,只說了一句咱們開一把坦白局,真心換真心,搞得我都猜不準(zhǔn)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老龐那混蛋怕?lián)?zé)任,講話也是模棱兩可,但是話里話外那意思,也是讓我往真的去干?!?/p>
“真心換真心?哈哈~”劉蒼耳莞爾一笑,“年輕人講話就是比我們這些老東西有意思昂!”
老李客氣地幫他點上煙,像是求助一樣問道:“劉部長,你從政多年,經(jīng)驗豐富,反正這屋就咱倆,你說句真心話,你心里覺得這事兒能行嗎?”
劉蒼耳抽了口煙,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是以前被京都的時候,讓我來做主,我一定會反對,并且還要好好查一查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的成分,不是反動分子就是間諜。民眾本來就對未來無比迷茫,充滿了悲觀情緒,再一讓他們知道儲備倉庫只有不到幾年甚至不到幾個月的存糧了,勢必會爆發(fā)巨大的恐慌。當(dāng)一個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那些數(shù)字被清清楚楚擺在面前,打碎了他心中一切僥幸的時候,他們一定會發(fā)瘋,不管不顧地去掀翻一切,社會秩序會在一夜之間完蛋,到時候人心惶惶,張口閉口問你就是糧食吃完了怎么辦,那隊伍還怎么帶?”
“我怕的就是這個。”老李拿手指向上方,動作有些浮夸,“那些人現(xiàn)在都覺得有村長在兜底,個個腦子里什么也不想去整天喜笑顏開,突然告訴他們村長也沒幾個錢了,鐵定得急暈過去。就他們那個尿性,還要他們自己當(dāng)家作主,那這幫鳥人能把天花板直接捅破嘍。這就跟公司賬上沒錢了一樣,再苦也沒有把消息直接告訴員工的道理啊,他們知道沒錢了要發(fā)不出工資了,難道真的會跟你同甘共苦嗎?不可能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得馬上開始找下家,甚至這最后個把月的活都不可能再給你好好干,不偷偷倒賣辦公器械都是良心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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