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地把鑰匙插上,順時針扭過半圈,顯示器上的燈光亮了,我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大腿,心里說不出的高興。
電瓶車的操作非常簡單,我粗略地掃視一眼就知道步驟了:踩剎車,掛擋,松手剎,給油門走。剎車和油門踏板黑不溜秋地立在我面前,近在咫尺的距離使它們格外的誘人。我試探性地把左腳伸過去,不料黃毛狗竟精得很,在我姿勢窘迫的時候毅然發(fā)起攻擊,嚇得我趕緊收腿回來。
幸虧人是活的,活泛的“活”。電瓶車兩邊都有遮陽簾子,平常都是像畫卷一樣收在上方,把其中一卷拆下來便是一根稱手的棍子。我用這根棍子捅向剎車踏板,很順利,黃毛狗在觀察中沒有沖過來礙事,我把前進擋掛上,一刻不停地把手剎給放掉,現(xiàn)在我只需按下油門踏板就可以甩開這條該死的流浪狗了。
我將棍子移動到油門踏板上,另一只手緊握方向盤。就當我要成功之時,看清楚狀況的黃毛狗又把頭伸進來想咬我,不過距離上我占據(jù)優(yōu)勢,就沒管它繼續(xù)搗鼓。終于,電瓶車往前走了,但來得太突然,心理上我沒做足準備,又加之別扭的姿勢讓我的肌肉記憶產(chǎn)生混亂,導致忘記要打方向盤。電瓶車一路直沖,硬生生地撞向前方那一排停放著的自行車,發(fā)出異常尖銳刺耳的響聲。
黃毛狗沒有及時將頭抽出,被活活拖行了一段距離,車停下后,它一邊亂叫一邊慌亂地扭動身體,待它頭縮回去了,我看準時機,迅速將屁股挪動到駕駛位置上——
對嘛,現(xiàn)在的駕駛姿勢才對味!
我手腳并用,伶俐地開車往后倒。黃毛狗反應過來,兇狠地看著我,我已經(jīng)懶得理它了,掛上前進檔雄赳赳地揚長而去。
車繞向男生宿舍另一邊,往一塊廢棄的常年被輪滑社霸占的水泥空地前進,馬不停蹄地穿過此地,又駛向運動場,在橡膠跑道上,電瓶車速度最快能到29公里每小時,緊追而來的黃毛狗一下子就被遠遠地甩開,實在好不痛快。穿過運動場、籃球場、網(wǎng)球場,繼續(xù)往前方的室外泳場前進。把這些運動場地都路過了,就從小路轉入大路,也就意味著,三號飯?zhí)靡呀?jīng)被繞開,遠遠地在身后了。
黃毛狗毅力驚人,仍在后面窮追不舍,但四條腿的怎么可能跑得過四個輪子的,我稍微一加速便能甩開它一段距離,天氣如此燥熱,我不相信它能一直緊追下去,果不其然,它放棄了,已經(jīng)在后視鏡上觀察不到它的身影。
我的目的地是圖書館,沿途我能偶爾地看見幾條和黃毛狗一樣的流浪狗在四處游蕩,它們看見我只是呆呆地注視,我總感覺能看到它們頭上的問號。
圖書館是校園里最宏大的建筑物,從高空俯瞰,形似游戲手柄,每每經(jīng)過,最先映入眼簾的往往是正門前那石膏色的上百級臺階,使其從多個角度上看都像是建在金字塔上一樣。每次走在這段無止境的臺階路時我都在想:設計者是不是在告誡學子獲得知識的道路不都是一帆風順、康莊平坦,有時我們需要通過努力一步一步奮力向上才能將知識收入囊中,并且邁向更高的位置。但每次我走完,這種想法也就煙消云散,然后忍不住地要罵上兩句。
圖書館右側還有一條斜坡路,可經(jīng)此繞到圖書館后方,這條路我過去很少走,因為這條路上談情說愛的人太多了,和雙橋湖湖邊一帶一樣,是情侶幽會的常去地點。
我開上斜坡路,往圖書館后面的大巴停放地駛去。左邊是一片新種的紅木棉,繼續(xù)往左邊看,是一條因地形轉移致干涸的寬廣河流,隔著這條不復往日生息的河流,兩岸的圖書館和三號飯?zhí)眠b遙相望,各顯末日的凄美。我遠眺對岸的三號飯?zhí)?,仿佛能看見躲在飯?zhí)美锟奁娜藗?,看見杜萊優(yōu)臉,看見漁子霏的背影,看見數(shù)不盡的流浪狗。我的心跳隨即加速,油門踏板踩得更深了。
圖書館后面還有一棟3層高的建筑,通體大量使用落地玻璃裝飾,透過白色透明的玻璃能看見里面環(huán)境。這棟建筑用連廊和圖書館相接,是專門給考研的師兄師姐們學習的地方,一般管它叫進修樓。
再駛過一片充當隔音用的綠化林,小型停車場就到了。共有五輛大巴車安靜地停放在此地,全是車門緊鎖的狀態(tài),在不遠處,一間很小的方方正正的混凝土房突兀地佇立著,這便是后勤保障室吧。一切如李鴻明所言,只是房子的門上了鎖這件事他沒說…………
我直接將車開到這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沒有下車,僅是換了個位置,確認門確為鎖著,我心里不禁涼了一截。開車繞著小房子轉了幾圈,對比了窗戶防盜網(wǎng)和鐵門的破拆難度后,我毅然決然地選擇從正面破門而入。
我將車停在一旁,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做吧!”
我把身體當做攻城錘,一遍又一遍地撞擊眼前這扇大鐵門,心里一邊想著里面會是什么情形——要是找不到鑰匙,我可就白忙活了。
持續(xù)五六分鐘的撞擊,除了撞出幾處凹印子外,一點成效也不見有。巨大的撞擊聲像個定時炸彈,什么時候會吸引來流浪狗都有可能,更怕的是把外來人也吸引過來,我身上沒帶武器,真有什么情況發(fā)生,希望不會又手忙腳亂地忘記怎么開車。
拭去蒙住雙眼的汗水,活動活動筋骨,我又化身為攻城錘。手臂在一次次的撞擊中早已紅腫發(fā)疼,但我別無選擇,離開三號飯?zhí)弥皇怯媱澋牡谝徊?,要想順利完成接下來的計劃,不能缺少大巴車。我開始勾起一些回憶——這是我每次想消磨時間時的做法,我回憶起和杜萊優(yōu)在圖書館邂逅的情形,回憶起她的笑容,回憶起和她對過的話……隨著記憶的冷卻,我撞門的速度也開始慢了下來。
……沒用的,我撞不開這扇鐵門!
就當我不知所措之時,一把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是他,是覃達聰,不止他,還有鄺秀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