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雜湯
沈明琪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好在還早,趁著有時間,立馬拉著劉窈出門購買食材,囑咐定娘安心等候。
心中已打定主意,二人直奔城東的羊肉市集。
一番討價(jià)還價(jià)后,她們拎著一堆羊下水踏上歸途,羊肉太貴,羊下水相對就便宜了許多,畢竟不知道石員外要開價(jià)多少,銀子自然就得省著點(diǎn)花,順道又買了些花椒、生姜、蔥蒜之類的調(diào)料,腳步匆匆地往回趕。
一到家,沈明琪先將買來的羊血小心取出,用清涼的井水仔細(xì)浸泡著放到一旁,便著手處理起其他食材了。
羊腸和羊肚最為麻煩。
市集上的老板雖已做過簡單清理,但離入饌的標(biāo)準(zhǔn)還差得遠(yuǎn)。
沈明琪耐著性子,先將羊腸上粘連的絮狀油脂一點(diǎn)點(diǎn)撕扯干凈,接著在里外都撒上厚厚一層面粉,用力揉搓起來,黏膩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卻做得一絲不茍。
她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現(xiàn)代大城市的牛馬,原來也不怎么會做菜,奈何掙得少,花的多,一頓外賣動輒四五十,哪里吃得起,只好對著手機(jī)搜教程,自己在出租屋里做飯吃。
一開始,她做的菜,就像三國里的楊修說的那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慢慢的,竟也做出了經(jīng)驗(yàn),有時候還能指導(dǎo)一下同事們,或許,這就是貧窮的力量。
定娘在一旁默默瞧著沈明琪手上利落的動作,那專注的神情里似乎藏著幾分熟稔的自信,又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恍惚,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久遠(yuǎn)的事。定娘心中微動,若有所思。
將搓洗干凈的羊腸羊肚又反復(fù)沖洗了幾遍,沈明琪取來大鍋,注入清水,放入拍散的姜塊、蔥結(jié)、一大把花椒,又淋了些許氣味濃烈的村釀白酒,這便是去腥提味的法寶了。
將羊雜悉數(shù)倒入鍋中,她轉(zhuǎn)頭對劉窈道:“窈窈,勞煩你燒些水,溫?zé)岜愫茫槐貪L開。”
“窈窈?”劉窈明顯一怔。
這親昵的稱呼,除了早已過世的爹娘,再無人這般喚她,旁人要么是叫她“劉家丫頭”,要么是更難聽的粗鄙之語。
“窈窈?窈窈?”沈明琪見她沒動靜,又柔聲喚了兩遍。
劉窈猛地回神,心頭莫名一暖,聲音也亮了幾分:“哎!這就去!”
沒有鐘表計(jì)時,沈明琪全憑經(jīng)驗(yàn),待鍋中水沸,她便在心中默默計(jì)數(shù),時間一到,立刻用長筷將焯煮過的羊雜盡數(shù)撈出,緊接著,用劉窈燒好的溫?zé)崆逅?,仔?xì)沖洗掉羊雜表面附著的灰褐色浮沫和那些煮得脹開的花椒粒。
定娘也挽起袖子,用一根襻膊兒利落地將寬袖束緊在臂上,上前幫忙。
三人合力,很快將清洗干凈的羊雜重新下入大鍋,添足水,先用猛火燒滾,再小心撤去些柴火,轉(zhuǎn)為文火慢煨。
這湯頭,少說也得燉上兩個時辰才能軟爛入味。
一番忙碌下來,幾人額角都已見了汗,略覺疲憊,稍事歇息,幾人的肚子便咕咕作響起來,早上剩下的白粥和餡餅還有,就著定娘親手腌制的爽脆辣菜,胡亂對付了一頓。
“咱們得抓緊些,”沈明琪捧著粥碗,對二人正色道,“石員外既已買下這宅子,這一兩日內(nèi)必定會派人來收房,得趕在他的人登門之前,把宅子從他手里再買回來?!?/p>
定娘聞言,默默頷首,眼中憂慮更深。
劉窈捧著碗,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沈明琪察覺了,溫言道:“有什么話但說無妨。眼下咱們仨,禍??啥妓┰谝惶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