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華燈初上時分,一名小廝模樣的男子悄步來到樊樓門前,指名要求見沈掌柜。
沈明琪正在后廚盯著新出的蒸糕火候,石頭快步進(jìn)來,低聲稟報。
“東家,來人自稱是石府的小廝?!彼D了頓,補(bǔ)充道。
沈明琪眸光微動,凈了手,從容步出后廚。
一見到那人,沈明琪便認(rèn)出此人便是早上跟在石員外身邊的小廝。
那人垂首候在廳堂。
沈明琪將人引至二樓一間清靜的雅間坐了下來。
伙計奉上熱茶后悄然退下。
那人看著伙計離開,片刻,雅間內(nèi)只剩二人,那小廝才開口。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沈掌柜,我家員外特命小的來傳句話。許州‘醉春風(fēng)’那邊,員外已另擇人選送去。至于師師姑娘……”
他話音微頓:“今夜便會啟程北上,此后……終生不會返京。”
沈明琪執(zhí)盞輕啜一口香茗,并未應(yīng)聲。
那小廝又從懷中取出幾份文書,恭敬地置于桌上:“這是師語樓的房契、地契。員外說,‘師語樓’之名不好,還是‘炊煙閣’更好聽!”
說罷,他將那疊代表著整座樓宇歸屬的文契,輕輕推至沈明琪面前。
接近晌午時,師師安然無恙地回到石府,這著實讓石員外心頭一驚。
他急于將這燙手山芋送走。
可如今醉春風(fēng)酒樓已被沈明琪知曉,若仍將師師送往許州,難保日后沈明琪不會舊事重提,派人將她找回,到時只怕后患無窮。
石員外思忖再三,覺得唯有將師師送往北方,離汴京越遠(yuǎn)越好。
他特意命小廝將此事透露給沈明琪,正是要叫她明白:人已遠(yuǎn)遁,無從對證,休要再想借此一事拿捏于他。
人既已打發(fā)了,這師語樓他自然也不愿再沾惹半分,倒不如做個順?biāo)饲?,干脆送給沈明琪,既全了體面,也省了后續(xù)諸多麻煩。
沈明琪早將他那點(diǎn)心思看得分明,也不推辭,只伸手接過那疊文書,利落地折了幾折便納入懷中,動作間不見半分猶豫。
想當(dāng)初這師語樓還叫做“炊煙閣”時,石員外可沒少從中抽成分利。
如今她收回這地方,心中并無半分虧欠。
她抬眼看向那小廝,語氣平靜道:“回去轉(zhuǎn)告你家員外,這地方,便權(quán)當(dāng)我買下了。畢竟從前他從炊煙閣拿走的,也不少呢。”
小廝聞言眉頭緊鎖,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嘴唇動了動似想辯駁,終究沒敢出聲。
沈明琪卻已不愿多費(fèi)唇舌,徑自端茶淡淡道:“若沒別的事,便請回吧。我這兒……還忙得很?!?/p>
小廝只得起身,草草拱了拱手,悻悻退了出去。
暮色漸沉,華燈初上。
沈明琪立在樊樓門前,望著長街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