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候,在下宋歆,特來點卯?!?/p>
陳燾這時才又抬起眼皮,卻不說話,同時手中小刀切了一塊羊肉放進口中,嚼著咽下后,才懶洋洋地說道:“你便是那個安排下來的隊率?”
宋歆點頭道:“正是?!?/p>
陳君候又拿起一根羊骨,吸了一口骨髓,然后沒好氣地說道:“你為何現(xiàn)在才到?錯過了今日的點卯,可知點卯不到,是要觸犯軍紀的?”
宋歆忙解釋道:“在下等候命令,故而未能早到?!?/p>
陳燾眼珠上下打量著宋歆,看起來個頭不矮,身子也很健壯,但是年輕,他扔掉手中的羊骨,給身旁的矮胖子使了個眼色,那人心領神會,輕蔑道:“大人問你,你立過什么功勞?有何本事???”
宋歆直起身子,不卑不亢說道:“在下曾在荊州前線作戰(zhàn),立過些微末功勞?!笨磿鴾?/p>
還不等矮胖子說話,陳君候把小刀往桌上一扎,哼了一聲嘟囔道:“哼,立過微末功勞?你什么出身?所從何職?”
“在下兗州人,之前為沖公子侍從。”
陳君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看你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個上戰(zhàn)場殺敵之人,不過來我這里,你想要白混功勞門都沒有,砍不下敵軍首級,就別回來見我?!?/p>
宋歆微微一怔,這家伙還真不客氣啊。旋即明白,眼前這個家伙把自己當做混資歷的士族子弟了。
這個時候士族子弟為了將來前程,會從軍混個資歷,若能砍一兩枚首級,將來就好做官。可大多數(shù)情形,都是讓手下的門客私兵斬了敵軍首級,送給主人去請功。之前去荊州的路上,衛(wèi)起就是這么打算的。
陳燾似乎覺得宋歆打擾了他的興致,不耐煩對著他擺擺手,矮胖子馬上說道:“好了好了,大人累了,你自己去軍需那里領兵器糧米吧?!?/p>
宋歆也不想和這人多費喉舌,行了禮轉身走了出去。
陳燾看他出去后,嘟囔了一句,“上面到底怎么想的,居然給我安排這么個累贅?!?/p>
這時候矮胖子說道:“大人,這個宋歆不會是陳公子說的那個宋歆吧?”
“嗯?”陳燾一怔,眉頭皺起,“你去將陳康給我叫來。順道去告訴軍需官,隨便給那個小子幾件糟甲打發(fā)了就是。”
話說不久之后,宋歆來到了軍需官處說明了來意。那人上下打量宋歆一番,又看他身后除了張虎周中二人,其余人都沒有披甲。便給撥了幾幅皮甲,至于兵器,給了幾把破刀,有的刀上面的豁口多的都可以當鋸子了。宋歆一看,自己這邊五十多人,這幾幅甲自然是不夠的。
張虎看這情形,瞬間就怒了:“喂,我們是來打仗的,你不給衣甲就罷了,連像樣的兵器都不給嗎?”
軍需官卻沒好氣地罵道:“快走快走,沒有沒有。大軍這么多人,哪能個個披甲,有本事,就去戰(zhàn)場上剝敵軍的衣甲。這刀怎么不好了?不然你讓我砍你一刀,看看你死不死?。俊?/p>
“你敢再說一遍!”張虎暴怒,拳頭捏的緊緊的。
“怎么?你們不過是地方充過來的私兵,自己不備衣甲兵器,還想來我這里要?告訴你吧,再敢胡鬧,這幾件衣甲兵器也不給你,到時候你們就光屁股上戰(zhàn)場吧!”
張虎久在軍旅,對軍隊中的各種傾軋貓膩一清二楚,卻也被這個家伙給氣到了。憋了一肚子火,本想把這個軍需官揍一頓解氣,宋歆連忙拉住了他,“張大哥息怒,小心別犯了軍紀?!?/p>
他轉身看向軍需官,“你方才說,我們自己去剝敵軍衣甲?如果得到了就是我們的,也不用上繳是嗎?”
軍需官嘿嘿一聲冷笑,“沒錯,你剝了就是你的?!?/p>
“那就好?!?/p>
軍需官抱著手臂冷哼一聲,“你小子還不傻,拿了東西滾吧?!?/p>
張虎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跟著宋歆回了營帳。
張虎一進營帳,便氣呼呼地說道:“公子,這個陳燾擺明了找你麻煩。那個軍需官肯定是他安排的!哪有讓人打仗不發(fā)兵器的道理?!?/p>
一旁的宋玉和鬼卒們也都紛紛點頭。
宋歆一笑,拿起地上一件衣甲,只見上面的牛皮已經翻起,襄釘銹跡斑斑,肩帶也被磨得幾乎斷裂,穿這種衣服上陣,就算不給人打死,也會給敵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