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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世界
建安十一年(206年),初春。
兗州,鄄城縣。
一道月光透過小窗灑在地面。
宋歆睜開眼睛,但他發(fā)覺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困難。就像一架老舊的膠卷相機(jī),無論怎樣扭動旋鈕,也無法對焦。
隨著意識清晰起來,一種百臭混雜、令人作嘔的味道鉆進(jìn)他的鼻子。
接著,身上鉆心的疼痛超過了刺激鼻腔的惡臭味道。瞬間讓他清醒過來,這才借著一點(diǎn)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了周圍的情況。
冰冷的,滿是泥水的地面、斑駁黢黑的墻壁、粗大木杠做成的門。。。。這是一座牢房
宋歆剛想要開口說話,突然腦袋里像是被無數(shù)銀針刺著般疼痛。無數(shù)的破碎不堪的,邏輯凌亂的記憶碎片,如水銀般的注入了他的意識。
仿佛有兩股力量,正在撕扯他的腦袋。腦中兩種意識打架、爭奪身體的控制權(quán),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動,兩個意識就如兩盆不同顏色的水被倒進(jìn)了一只桶里,漸漸混合。
最后這些記憶碎片在意識中重組,逐漸也變得清晰、有序。他能分辨出這些明顯不是自己的記憶:他占據(jù)的這個身體,竟然也叫宋歆,是大漢王朝兗州刺史部,東郡鄄城縣宋家村人。有一天家中突然來了兩個差役,說他的父親被人告陣前投敵,按律一家人都被官府抓進(jìn)大牢。逃卒的家眷,不受人待見。他進(jìn)來后受盡獄卒的欺辱。至于最后官府怎么判,是殺了,還是流放充軍,他也不知道。
悲催的是,這個宋歆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至于什么系統(tǒng),想都別想。
另一段自己的記憶,中斷在被翟倩倩騙得傾家蕩產(chǎn),在天臺上被人推下的時候。他只記得冰冷的地面向著自己猛撲過來,之后就是一片漆黑模糊的深淵,周身都是濃稠的黑油。耳邊似乎還有兩個人的聲音在說什么玉鈐,子世界之類的話。。。
“嘿,他醒了。”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隨著一陣酸臭的味道飄過來,宋歆看到十幾個頭發(fā)亂糟糟、滿臉臟污的腦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些眼神中有好奇、惋惜、驚訝、還有些幸災(zāi)樂禍。
這些人身穿著滿是破洞的囚服,顯然都是囚犯了。他們口中的語音都讓宋歆感覺到陌生,并不是現(xiàn)代人說的漢語,而是已經(jīng)消失在悠遠(yuǎn)歷史中的上古音!不過還好有這身體的本主的記憶,還聽得懂這種語音。
一個獨(dú)眼、滿臉灰泥的人說道:“嘿,你看這小子怎么回事,被打傻了嗎?”
“被彈了琵琶,換成你怕也瘋傻了。唉。。?!豹?dú)眼囚犯身旁一人嘆了口氣。所謂的彈琵琶,就是把犯人固定在木床上,去了衣服,用刀背猛力刮擦肋骨,刮一根為一品,幾乎沒人能撐得過三品。凡是因?yàn)榕R陣脫逃而下獄的人,都會先被彈琵琶。幾個來回,就能讓人皮開肉綻。再硬的漢子,也得招供。宋歆就是這樣忍不住疼痛,才認(rèn)了罪。
因?yàn)閭腥?,此時宋歆感覺喉嚨如同被人塞了一塊火紅炭塊,堵著他呼吸不暢。肋下的疼痛、干燥滾燙的感覺更是難以忍受。他虛弱地抬起手指了指嘴巴,拼命擠出來一個字。
“水。。。”
獨(dú)眼囚犯撇了撇嘴,看了眼宋歆身旁一只盛著稀粥的破碗,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微微嘆了口氣,端起碗將里面結(jié)的冰鑿了。其他囚犯們七手八腳扶起宋歆,給他灌了一口?;熘曜拥南≈嗔鬟^喉嚨,宋歆感覺到一陣蘇暢感。甚至稀粥里的霉味都變得不那么難聞。
喉嚨舒服了些,宋歆才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多謝,多謝大哥。。。”,只是因?yàn)樯砩鲜苄毯蟮奶弁矗屗男θ菔置銖?qiáng),還有干燥的泥從臉上掉落下來。
獨(dú)眼囚犯說道:“哎,餓了吧,那里有吃的,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和你說。。?!?/p>
聽見有吃的,宋歆的肚子竟然無法控制地咕嚕了一聲。一陣難忍的饑餓,仿佛自己有幾千年沒吃過東西了。
順著獨(dú)眼囚徒指的方向,宋歆看到一只破陶碗,里面放著一只燒得黑黢黢的鵝腿。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里竟然還有鵝腿。像是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看見了水,宋歆拼命想要站起,卻感覺雙腿一陣疼痛。低頭一看,看見了自己的腿軟綿綿的,早給打得血肉模糊。
但是饑餓還是讓他不顧疼痛,掙扎爬過去。
鵝腿早已經(jīng)涼透,還透著一股難聞的焦糊味,宋歆卻不顧上了,狼吞虎咽將鵝腿吃了個干凈。
身旁的囚徒們看著他大口撕扯著鵝肉,盡管都喉頭滾動,卻沒人上來搶奪。甚至還有人忍不住嗤笑起來,笑聲中也不免夾雜著些許同情。
“當(dāng)啷!”一聲骨頭撞擊瓷碗的聲音中,一只被啃得干干凈凈的骨頭掉了進(jìn)去。
“小子,吃飽了嗎?”獨(dú)眼囚犯見他吃完才問道。
“吃。。。沒有,還是餓。。。”宋歆吞吞吐吐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