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兄,今夜投壺,可愿做司射(讀“義”)否?”周文直看著夏侯充問道。
“足下不棄抬愛,在下不才,愿為司射?!毕暮畛湔f道。
說著他起身從仆人那里接過了中,這是一種投壺游戲中放籌碼的器具,然后立在西階。周文直讓一個下人捧著壺站在夏侯充旁邊。
周文直開口問道:“在下有歪斜的箭矢和歪嘴的壺,希望大家能夠盡興玩樂?!?/p>
“足下以美酒招待,現(xiàn)在又有娛樂招待,實在不敢當?!?/p>
“歪斜的箭矢和歪嘴的壺,不值得各位嘉賓客氣推辭,請諸位賞臉答應?!?/p>
“足下已經(jīng)美酒佳肴招待過了,堅決不敢當。”
“歪斜的箭矢和歪嘴的壺,實在不值得嘉賓客氣推辭,請務必賞臉答應?!?/p>
眾賓客此時才說:“再三推辭,而足下不從,那就只好恭敬遵命了。”說完就起身行禮。
周文直連說:“免禮,免禮。”
這一套繁瑣的禮儀完成后,夏侯充站出來,大聲說規(guī)則:“今夜投壺之戲,箭投入壺中才算投進,主人與賓客依次投擲。一方不能連續(xù)投,否則投進也不算數(shù)。”
“勝者要斟一杯罰酒讓不中者飲,輸者飲過罰酒后,要為勝者在此中內(nèi)放一個得勝籌碼。一方先得三枚籌碼,另一方就要飲一杯慶賀酒。賓客清楚了嗎?”
“清楚。”這些賓客顯然是經(jīng)常玩這種游戲的,自然都清楚。除了宋歆,他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宴會,什么事都很新鮮。
這些人玩?zhèn)€游戲也要這么多規(guī)矩,不過對于高門大戶而言,這些游戲都不過是社交手段,誰的禮儀出了錯,第二天就會成為眾人笑柄。今后的宴會上,也會被不斷翻出來嘲笑。
然后夏侯充又把規(guī)則向周文直說了一遍。周文直也說:“清楚”。
然后周文直接著說:“今日我等稍稍改變一下規(guī)則,東側(cè)賓客為一隊,西側(cè)賓客為一隊,兩隊競爭,看最后誰的籌碼多,如何?”
眾人眼睛一亮,都覺得新鮮,一般投壺游戲都是主人和賓客競爭,今日讓賓客互相競爭,也很有趣。
夏侯充點頭答應,又吩咐樂工說:“奏《貍首》之樂,速度要始終如一。”
樂工點頭答應,開始奏樂。這首《貍首》十分有趣詼諧,用來作為投壺的節(jié)奏。賓客要根據(jù)音樂節(jié)奏的重拍來投擲箭矢,如果沒能合上節(jié)拍,或者沒能跟上音樂,都會被眾人恥笑,失了臉面。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合得上節(jié)拍,不過,看那些人笨拙窘迫的樣子,也是這游戲中妙趣一環(huán)。
東西側(cè)的賓客上去,站在夏侯充左右兩邊,和著音樂節(jié)拍一一投擲,到了宋歆的時候,他接過一只箭矢,在音樂每一句首拍的時候,向臺階下一丈左右的壺投去,只可惜沒中??磿鴾?/p>
劉糜正好站在宋歆身后,故意輕蔑地說道:“連壺都投不進,還說是立過戰(zhàn)功的。哼!”
有些貴族公子們本來也對宋歆坐在西側(cè)首席有些不悅,就跟著一起嘲笑起來。
這時候,對面的郭奕說道:“投壺相戲耳,劉公子何出此言呢?!苯又∵^一支短箭,走到宋歆身邊,輕輕一投,短箭就應聲入壺。
宋歆呵呵一笑,領(lǐng)了一杯罰酒喝完,又給郭奕在中內(nèi)放了一枚籌碼。郭奕見他神色自若,也點點頭。
等最后一對人投完,夏侯充就開始計算分數(shù)。
他先拿起西邊賓客的籌碼點算,“兩個籌碼為一‘純’一個籌碼為一‘奇’,西邊賓客得二純一奇,計籌碼五只,東邊賓客得三純一奇,計籌碼七個。東邊賓客勝出,請為輸者斟罰酒?!?/p>
幾個婢女開始為輸者的酒杯斟滿酒,這時候敗者走到勝者面前躬身說:“承蒙賜酒?!?,勝利一方也說:“請滿飲此酒?!?/p>
眾人又玩了一輪,這一次宋歆的西側(cè)賓客勝出,東邊的就來喝罰酒。大家喝的酒酣耳熱,十分高興,互相之間的關(guān)系也拉近了。這時候周文直覺得氣氛差不多了,忽然開口說道:“諸位稍安,今晚的重要賓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