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次說得半點(diǎn)不差,陳稚魚唇邊漾開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指尖輕輕敲著榻沿:“這些日子,你倒是長進(jìn)不少?!?/p>
喚夏便知自己猜得不錯,垂首笑道:“都是跟著姑娘學(xué)的?!?/p>
窗外的風(fēng)卷著桂花香飄進(jìn)來,陳稚魚望著案上那對蘭花銀鐲的空盒,眼底的笑意慢慢斂了去,這后院的日子,原就如走棋,一步也錯不得。
她對秋月的憐憫是真的,想伸手幫她也是真的,可這些真心之外,她并非毫無自己的盤算。
陳稚魚捻著腕間的玉串,指尖劃過冰涼的珠子,心里明鏡似的——陸夫人何等精明,云嬋在一旁煽風(fēng)點(diǎn)火,想借抬妾之事看她出丑,夫人怎會瞧不出?可她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無非是想借機(jī)來看看,自己這個兒媳究竟懂不懂事,有沒有容人的肚量。
今日之事,原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若死扛著不依,反倒落了“善妒”的名聲,得不償失。
所以她才先與陸曜說透,至少在夫君與婆母之間,得有一個人是全然與自己一心的。
婆母終究是婆母,隔著一層肚皮,這一心人,自然只能是陸曜這個枕邊人。
人心各異,各有盤算,她又何嘗不能反過來,借著這些人的心思,為自己謀些體面?
陳稚魚深知自己能耐有限,這府中勢力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牽扯甚廣,她輕易撼動不了根深蒂固的規(guī)矩,只能一步一步來,光憑她一人,好比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而今這“借力打力”的法子,她倒是用得愈發(fā)純熟了。
窗外的日頭漸漸斜了,照在她素凈的袖口上,那點(diǎn)鵝黃,倒像是藏了團(tuán)不易察覺的光。
……
秋月垂著頭往前走,聽得身后春月追來的腳步聲,本能地回過身。
她眼底還泛著紅,睫毛濕漉漉的,眼神卻亮得驚人,見春月停在幾步外,不知她追來作何,原地停頓,站直了身子。
“春月?!彼p聲喚道,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哽咽。
春月臉色微沉,氣息微促地望著她,開門見山:“你當(dāng)真要做妾?”
秋月一愣,見她神色凝重,眼底滿是認(rèn)真,便訥道:“你也看到了,這件事是少夫人她……”
“我只問你自己。”春月打斷她,語氣添了幾分肅然,“你是不是還盼著做妾?少夫人大度是一回事,你的心思,對我才重要。”
看她這副較真的模樣,秋月忽然輕輕勾了勾唇,抬眸反問:“若我說,是呢?”
春月臉色驟僵,心底驟然一縮,望著她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兩息過后,她默默退后一步,聲音冷了幾分:“那往后,便祝姨娘安好了?!?/p>
說罷轉(zhuǎn)身要走,秋月本是想逗逗她,這才急了,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在她沉冷的目光里慌忙解釋:“我早已沒那份心思了!今日之事,實(shí)在非我所愿!春月,我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少夫人為保我性命做到這份上,我又豈會覬覦她和大少爺?shù)母星??我現(xiàn)在倒是在想,若非這世上沒有給女人做妾的規(guī)矩,我都想給她做妾,終身服侍她……”
春月剛因她否認(rèn)而松下的眉頭,又被她后半句驚得蹙起,上下打量著她,嗔道:“渾說什么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