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談。
直至生辰宴前夕,陳稚魚捧著自己做好的衣裳去了慕青院,在方夫人的捧場下,陸夫人也對她的這份心意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神色。
這些日子家中陸陸續(xù)續(xù)的住進了一些親人,都是打遠處來的,還有一些較為重要的,譬如沈氏木蘭、云家表兄妹兩人,還有她的舅母和阿弟都還在路上。
陸夫人面色紅潤,心情十分的好,生辰將近,近處的,遠處的都為她與長子的生辰奔波而來,最讓她高興的,便是娘家的兩個孩子會來看她,是以,對陳稚魚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陸夫人執(zhí)過陳稚魚奉上的華裳,指尖輕撫過衣袂間流云暗紋,眼里興味盎然,攜著艾媽媽款步轉入內室。
須臾,但見珠簾輕晃,環(huán)佩叮咚,一襲雅黃曲裾自紗帳中逶迤而出——
那裙裾上繡著的纏枝蓮紋,隨著步履流轉若碧波生蓮,廣袖垂落處金鑲玉步搖輕顫,恍若自高祖年間,那仕女圖中翩然走出的貴婦人,周身盡染著百年前的風華氣韻。
陳稚魚眸光瀲滟,望著那襲耗費心血的華服終得圓滿,唇角不自覺勾起驕傲弧度。
方夫人更是怔在當場,半晌方輕呼出聲:“原道古制曲裾只藏于畫中,不想今日見姐姐穿來,倒比那古卷上的美人更添三分韻致!這天水碧配雅黃的配色,當真是天工巧思,針腳細密處,所配底紋與花紋,竟尋不出半分瑕疵?!?/p>
陸夫人微微抬手,衣料如春水般在腕間流淌,她滿意身上新裝,也無人知曉她幼年時最愛翻看千百年前那時興的女子服飾,曲裾裙亦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私好。
這個生辰禮算是送到她的心坎兒上了,只怕在這京中,近幾年來多少人家的夫人,都不會得到像她這么一件,又傳統(tǒng)又正宗的曲裾裙。
獨一無二,自然最好,
鳳眸含春,朝陳稚魚頷首淺笑:“難為你這般費心,倒教這舊年樣式翻出了新韻。”檐角日光斜斜探入,將她鬢邊金簪映出金光,更將她人都置身于溫軟的日光中,顯得那樣溫柔和善。
陳稚魚心里喜不自勝,當初做完衣裳自己滿意得不行,只覺這件禮物也算是拿得出手了,卻不敢想陸夫人會給出這么高的評價。
尤其是她看向自己時,那樣溫和善意的眼光,是從前都沒有的,這一刻,這些時日所有的辛苦勞累都散盡了,唯余心底如潺潺春水一般涌動的軟意,令她眼里都透出幾分孺慕之情。
陸夫人笑意盈盈,念及她平素恭敬有加,又聽話妥善安置秋月諸事,言辭愈發(fā)和煦:“近日府中賓朋絡繹,你舅母與令弟不日將至,屆時你且親往相迎,安排他們入住止戈院,與你和大少爺比鄰而居,倒也便于親近?!?/p>
陳稚魚心頭狂喜難抑,眸中星輝幾欲迸濺,笑彎了眉眼看向陸夫人,生生將那聲歡呼咽入喉中。
她垂首福身時,眼波流轉處盡是歡欣,此時方悟出了討好陸夫人這位婆母,竟有這般意想不到的福澤。
往昔連想都不敢想的禮遇,此刻竟這般輕易落于母舅一家,教人恍若置身云端,深感興奮。
“多謝婆母!多謝婆母!”
連道兩聲,雙頰緋紅,如少女一般熾熱青春爛漫的模樣,只叫一邊的方夫人看得心疼。
這丫頭,從未在府中提起過她的母舅,心里其實是很惦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