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暉點點頭,將那支惹出禍事的簪子擲在桌上,發(fā)出清脆一響:“倒是多謝弟媳,今日若不是你……”
“自家兄妹,說這些反倒見外了?!标愔婶~淺笑一聲,目光落在那簪子上,“不過這物件,倒是該查查究竟是何時遺失的,也好順藤摸瓜,看看是誰在背后搗鬼?!?/p>
陸曜把玩著茶盞,接口道:“這有何難?去查查三哥近月去過哪些地方,接觸過什么人,總能尋到些蹤跡。”
誰也沒提那同僚賈侍衛(wèi)一事,一則并不知曉是不是如那花娘所說,還是她為逃避罪責故意攀扯他人。二來,若是他,也必然是其中一環(huán),光打下一個他有何用?
窗外的日光透過雕花窗欞斜斜照進來,落在三人臉上,各自眼底都藏著幾分思索。這場鬧劇暫歇……
……
柴房里彌漫著濃重的霉味與干草氣息,花娘被粗麻繩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掙扎著抬起頭,望著那幾個將她丟進來便轉(zhuǎn)身離去的仆役背影,喉頭動了動,聲音帶著未散的驚惶:“你們……為何將我?guī)У竭@里?不是說要送官嗎?”
回應她的,只有木門被“吱呀”一聲關(guān)上的悶響,以及門外漸遠的腳步聲。
滿室死寂。
不安像藤蔓般順著脊椎攀上來,纏得她心口發(fā)緊。花娘用力扭動著手腕,麻繩卻勒得更緊,粗糙的纖維磨得皮肉生疼。
她環(huán)顧四周,黑暗中只能瞧見堆疊的柴草與墻角結(jié)網(wǎng)的蛛絲,那些陰影仿佛都化作了擇人而噬的鬼怪。
“有人嗎?好歹說句話啊!”她拔高了聲音,帶著哭腔的呼喊撞在斑駁的木墻上,又輕飄飄地落回來,顯得格外凄厲。
無人應答。
這一刻,一個可怕的念頭猛地竄入腦海,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莫不是……他們根本沒打算將她送官?
這陸家勢大,若真要尋個隱蔽法子處置了她,就像碾死一只螞蟻般容易。她知道得太多了,那些不能說的名字,那些見不得光的算計……
花娘猛地打了個寒噤,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方才在大堂上強撐的鎮(zhèn)定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
她死死盯著緊閉的柴房門,仿佛下一刻就會有刀斧手破門而入,將她拖去陰曹地府。
“不……不能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癱在地上,語無倫次地呢喃著,眼淚混著臉上的脂粉滾落,在滿是灰塵的臉頰上劃出兩道狼狽的痕跡。
花娘并未等太久,柴房那扇朽壞的木門便被人推開,吱呀聲響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她猛地抬頭,看清來人時,瞳孔驟然一縮——竟是那位在大堂上言辭如刀的年輕婦人。先前被她那番話鎮(zhèn)住的驚懼尚未散盡,此刻見她獨自進來,花娘下意識地往柴草堆里縮了縮,脊背抵著冰冷的墻,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半寸。
陳稚魚步進柴房,身后的門輕輕掩上。她抬眼看向縮在角落的花娘,神色與方才在大堂上判若兩人,眉宇間那層銳利的鋒芒斂了去,倒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和,連目光都柔和了些許,不似先前那般冷冽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