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說起來也無甚稀奇,”云嬋撫著腕間玉鐲,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過是她太礙眼罷了。她那一身的福氣,晃得人眼暈,瞧著便叫人生厭?!?/p>
秋月眼皮猛地一跳,抬眼看她,語氣帶著一絲不敢置信:“如此說來,她從未得罪過你,你卻要置她于死地?”
云嬋搖了搖頭,笑意里添了幾分涼?。骸澳阍醯倪@般天真?你以為相安無事便是不得罪?我告訴你,有些人活著就是罪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冒犯?!?/p>
秋月垂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心底暗罵一聲:瘋了!這人當真是瘋了,見不得旁人好過半點,稍有不如愿,便要如此作踐旁人。
不,她不只是瘋了,她是病了,病入膏肓!無可救藥!
……
止戈院內,廊下秋菊列陣,一排橙黃綴在青石板邊,雨水濺上來,花瓣沾染上秋雨,顯得格外水潤澄透,目之所及一片橙黃灼灼,暗香乘風浮動,襲人衣袂。
檐外秋雨正酣,雨絲密如簾幕,簌簌撲落階前,濺起細碎的水花,陳稚魚托腮,臨窗而坐,澄澈的目光虛無地望著一處。
她今日梳了個圓潤光潔的墮馬髻,斜插一支攢金纏絲秋菊步搖,金蕊顫顫,綴著的珍珠隨她仰頭的動作輕輕晃悠,映得鬢邊肌膚瑩白如玉。
身上煙霞色羅裙襯得容色愈顯明麗,裙擺繡的蘭草紋樣,被穿堂風拂得微微揚起,恰與廊下秋菊相映成趣。
見她抬手輕攏衣襟,指尖剛觸到微涼的羅袖,便見愿柳引著夏蓮自雨幕中走來。
陳稚魚目光微動,那抹落在雨簾上的輕淡神色漸漸沉了下去,眸底似藏著什么,被檐下的陰影遮得看不真切。
頭一遭來請,陳稚魚眼角余光掃過暗門處,那里靜悄悄的,未有半分異動,她遂安坐不動,淡漠回絕了去。
夏蓮見狀,暗地里松了口氣,轉身回了墨蘭居,變是一副愁眉苦臉模樣,將陸少夫人不肯移步的話說了。
云嬋聽罷,頓時柳眉倒豎,氣惱不已。
偏是這般,反倒讓她更起了疑心,這陳稚魚素愛裝腔作勢,先前還說留在家中是為看顧周全,如今連請都請不動,可見心里頭藏著多少彎彎繞繞。
云嬋冷笑一聲,暗道:可惜了這滿身的小心思,今日終究要叫她見識見識厲害。
她喚過夏蓮,附耳低語了幾句,夏蓮面色微變,卻還是強撐著領命,再度冒雨前去。
到了止戈院,夏蓮定了定神,躬身道:“表姑娘讓奴婢再稟少夫人,務必請您移步墨蘭居一趟,秋月姑娘此刻正在那邊等著,表姑娘還讓奴婢問您——可想知曉,秋月從前曾犯下何等過錯?”
恰逢此時,暗門處的瓦片掉落,砸在草堆上沒有多大的動靜,陳稚魚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站了起來,嘴里嘟囔著:“搞什么鬼?”
說罷,那架勢,便是要去的。
夏蓮目光閃爍,心沉到底。
……